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俄国国内的革命浪潮也波及中国境内的满洲里和哈尔滨等地。当时的俄国苏维埃政权想将中国境内的中东铁路沿线地区也纳入其控制范围,于是电令旅居在中国境内的俄侨组织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夺取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根据上级指示成立了临时军事委员会,向大商号和资本家征收革命税,发布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一号命令,宣布立即解除霍尔瓦特中东铁路管理局局长职务,同时发布“告铁路路区居民书”,宣布“根据人民委员会的命令,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自即日起成为国家政权的正式代表”。“一切国家及社会机关均在本机关监督之下。工兵代表苏维埃的一切命令即官方机关的命令”。也就是说,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在夺权后,旋即成为中东铁路附属地和哈尔滨市的最高权力机构。
俄国苏维埃政权对中东铁路沿线地区的影响力是较大的。根据黑龙江社会科学院郭宇春先生的《浅谈俄罗斯文化在中东铁路沿线的传播》一文记载,1917年,受俄国苏维埃政权和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的影响,部分在满洲里侨居的俄国激进人士创办和发行了《工人旗帜报》,而且这张报纸在当时的中东铁路沿线颇有影响。虽然我们至今没有看到有关当年俄国苏维埃政权在满洲里开展活动的相关情况说明和佐证实物,但根据史料上记载的信息,我们可以推测当年满洲里的社会成分构成是异常复杂的,很可能苏维埃政权在满洲里设有秘密组织,并将满洲里作为苏维埃政权向中东路沿线各地进行渗透的前沿阵地。虽然当时的满洲里仍在原中东铁路管理局的控制之下,但俄国苏维埃政权仍竭尽全力地通过满洲里向中东铁路沿线各地进行渗透。据有关资料介绍,当时满洲里的各行各业中都有潜入的俄(共)布尔什维克,以铁路车站区最为集中。此时的满洲里不仅有来自沙皇俄国的达官显贵、白匪余孽、富农地主、俄籍商人、铁路员工、犹太人、俄籍流民,还有苏俄政府陆续派遣进来的拥有各种伪装的布尔什维克。另外,此时的满洲里还有日本政府出兵苏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时设立的兵站、停车场、医院、通讯机构、邮便所等。这时的满洲里堪称是满洲里历史上最为鱼龙混杂的时期。
俄国苏维埃政权秘密领导下的夺权事件立即引起了美英日等国领事馆的高度关注。英美政府要求北洋政府迅即出兵解除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的武装,日本政府则趁机表示,如果英、美、中等国不能出兵解决苏俄政府对中东铁路的渗透,那么日本国则“非出兵不能保护北满侨民”。
此时的北洋政府既担心苏维埃政权趁机扰乱中东铁路,又担心苏维埃政权借机向中国输出革命思想,还担心西方列强借机出面干涉越俎代庖,于是,北洋政府便派特使何宗连、张宗昌前往哈尔滨办理交涉事宜。北洋政府致电霍尔瓦特,限其三日内解除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的武装,并将其驱逐出华境。霍尔瓦特回电表示自力实难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北洋政府较为果断地派军队解除了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的武装,并将其通过满洲里押解出境,恢复了哈尔滨至满洲里中东铁路沿线地区的秩序。根据有关资料记载,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的武装人员被北洋政府军队解除武装后,在被押送回苏俄的途中遭到了白匪谢苗诺夫部的猛烈袭击,致使赤手空拳的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人员遭受血洗。
解除哈尔滨工兵代表苏维埃的武装后,北洋政府任命郭宗熙兼任中东铁路公司督办。从表面上看,北洋政府夺回了中东铁路的管理权,但这一系列的举措只在当时限制了苏维埃政权对中东铁路的渗透,实际上此时此刻的中东铁路管理权依旧还是掌握在霍尔瓦特的手中。
捷克军团与中东铁路和满洲里。西伯利亚大铁路对于当时处于国内战争状态下的苏维埃政权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捷克军团在被遣返途中,在西伯利亚大铁路上发动武装叛乱,并长时间控制着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一部分。捷克军团之所以选择在西伯利亚大铁路上发动武装叛乱,其原因有三。一是西伯利亚大铁路是他们遣返回家时讨价还价工具。有人说,捷克军团在西伯利亚大铁路上搞出动静来,既可以引起苏维埃政权对他们的高度关注,增加与苏维埃政权对话的资本,还可以以此向遥控指挥他们的法国主子邀功。二是捷克军团撤离一战的西线战场,要想返回其位于欧洲家园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只能将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作为回家的唯一道路,所以,对于想要回家的捷克军团来说,西伯利亚大铁路具有决定性意义。三是西伯利亚大铁路向东退去可直达符拉迪沃斯托克,向南退去也可经满洲里及中东铁路绕行到达符拉迪沃斯托克。因为以上几点,返家途中的捷克军团在控制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同时,还活跃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
1918年8月至9月间,捷克军团的主力部分在东线遭到苏俄红军的重创,英法协约国为了挽救捷克军团颓势,多次要求日本干涉军向伏尔加河流域进军,但遭到日本干涉军的拒绝。有资料记载说:“赤赫队(赤赫斯拉克是以前捷克斯洛伐克的一种音译。赤赫军、赤队和赤军即捷克军团)约40000人左右在西伯利亚被广义派(指布尔什维克)围困。现海参崴的赤赫队拟派兵往援,须取道中东路线。”1918年7月,中东铁路督办所的傅疆在呈送的调查俄军事情形函中说:“纵观大势,我国对于赤军宜与英法美取同一状态,即如赤军拟假道中东铁路运兵赴西伯利亚,解该省赤军之围,满站危急或亦可藉此挽救。联合西进及要求在哈暂留一日购买粮食,此等请求未知中央如何答复。”据当时驻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中国邵领事称,捷克军团借道中东铁路的事情势在必行,“与其强而后可,不如应其所求,占此先着”。对于捷克军团借道中东铁路之要求,“由驻京俄使商经外交部,开全体阁议表决,准其通过”。1918年8月,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赶来前往驰援西伯利亚捷克军团人员约4000人,先是沿中东铁路绥芬河——哈尔滨线到达哈尔滨,在哈尔滨采购部分军需物资后又乘专列到达满洲里,然后通过满洲里站进入苏俄境内,再沿西伯利亚大铁路前往解捷克军团主力之困。据悉,这部分捷克军团在驰援途中受到来自乌苏里斯克一线苏俄红军的顽强抵抗,损失惨重。另据有关史料记载,这部分受命驰援东线的捷克军团,几乎是与出兵满洲里的日本干涉军前后脚到达的满洲里。
出兵西伯利亚的协约国集团曾短暂控制中东铁路。沙皇俄国政府被推翻后,俄国苏维埃政权不被国际所认可,中东铁路的实际隶属关系尚处于不明确状态,再加上以哈尔滨为主体的中东铁路附属地内复杂的政治环境,这更激化了美日等帝国主义国家企图影响和控制我国中东铁路的野心。
众所周知,虽然当年美国政府也积极出兵苏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但其主要目的并不是真的想通过直接出兵而达到颠覆和消灭俄国苏维埃政权的目的,因为美国政府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明知不可能还要去为之,其真实目的无非就是想通过干扰和破坏俄国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来谋得美国政府在远东和东亚的话语权。狡黠的美国政府在通过武装出兵苏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来分得远东利益的一杯羹的同时,无时无刻不在斜睨我国“满蒙”地区的形势变化,美国政府尤其关心我国中东铁路的管理权和运营权问题。
美国政府为了谋得我国中东铁路之权益,早在俄国十月革命之前就开始染指我国中东铁路,并与沙皇俄国政府商定,由沙皇俄国政府出面聘请美国工程师史蒂芬所率领的工程队伍对中东铁路进行技术整顿,美国政府这样做的目的是想从技术入手,向中东铁路沿线以及“北满”地区进行渗透。
然而,日本政府的狼子野心比美国政府要大得多,他们不仅想控制苏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还想趁乱攫取我国中东铁路“北满”路段的控制权。如果能顺利地拿到我国中东铁路“北满”路段的控制权,日本政府就可以实现“南满”铁路与“北满”铁路的对接,就可以实现对我国“满蒙”地区的控制。为此,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以保护日本侨民为由,制定了接管贝加尔湖以东的西伯利亚铁路及夺取我中东铁路的计划方案。
法国代表福煦将军曾经最先提议由美日两国派兵占领苏俄西伯利亚大铁路和我国中东铁路,同时也希望中国北洋政府进驻中东铁路路区。美国政府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大的期待,但却坚决反对日本政府单独出兵苏俄西伯利亚,也主张应该由中国政府接管中东铁路。从历史上所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看,位于北美洲,濒临大西洋、太平洋的美国政府无论是对待盟友还是非盟友,自始至终都把国家利益放在一切外交的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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