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钩沉
淬火青春 (上) ——记扎赉诺尔知青的一段成长历程
2025.04.15 13:10

   fa2e1627e60777a3ff9ae388736945ee_1.jpg

1961年1月,延安人民欢迎北京知青的到来。

3987bcfe49a5fd6761de48bde107c76b_2.jpg

秃尾巴山一角。

00f4583116c2f9a87b2cf6701d057580_3.jpg

秃尾巴山周边的湿地候鸟成群。

c6252338f9fc35c2c8b921f91d784335_4.jpeg

延安北京知青博物馆里陈列的知青穿过的衣服和生活物品。

b823d649a8c0e119cdd5edb95da42fd4_5.jpg

1976年,扎赉诺尔矿务局知青林场的知青们在农田里修筑水渠。

88048e301bd9bbbe733119d04ca7d3a7_6.jpg

1976年,扎赉诺尔矿务局知青林场女排排长兼二班长吕玉华劳动间歇留影。

      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的中国大地,数以千万计的知识青年如潮水般涌向广阔农村、偏僻山寨、荒漠草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扎赉诺尔矿务局的知识青年们被特批在离矿区不远的土地下乡劳动,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组建了八个农业分场和一个林场。我有幸与林场的知青共同战斗生活一年半的时间,他们经历的风风雨雨、走过的行行足迹和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我历历在目。

      虽然下乡劳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现在看来,这些知识青年之所以能成为当代中国社会的顶梁柱,和当年那段历史的磨砺是分不开的。

      当年数以千万计的知青大部分人到了农村插队落户,过上了农村生活,但还有一小部分过得却是“生产建设兵团”式准军事化生活。在扎赉诺尔矿务局知青林场劳动的知识青年生活状态处于两者之间。

      秃尾巴山上有居民了

      秃尾巴山位于扎赉诺尔矿区的东南方向,距矿区有20多里路。这山一头呈俯伏状,一头呈陡峭状,远望好像睡卧在草原上的一只有头无尾的巨兽,故人称秃尾巴山。山南和山西是一片广阔草原,山北和山东有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水,河水漫溢出三条支流,形成了一大片壮观的湿地。西北方向有一座隐约可见的苏联环山小城。

      秃尾巴山原是牛羊肆意玩耍的空旷原野,是野狼出没、苍鹰盘旋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的地理条件和土质特别优良,所以被扎赉诺尔矿务局技术人员看中,作为宜林基地准备进行开发。

      早在1964年以营造坑木林为主要目的的育林造林工作就已经被扎赉诺尔矿务局领导提上了日程,但之后因育林规模、育林条件和育林速度等问题,宜林基地几易其地,最后矿务局领导选定秃尾巴山作为宜林基地。经过协商,嵯岗牧场领导忍痛割爱把这一肥沃山梁奉献了出来,秃尾巴山宜林基地正式开始建设。

      最开始,十几名矿工身份的林业工人用锹镐掀开了秃尾巴山的新纪元,用砖瓦在山上构建了一个村落的雏形,但只靠这些人建设林场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矿务局的营林事业需要发展,大批知识青年需要有落脚的地方,为此知青林场诞生了。

      1975年,在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最为红火的时候,我们这些矿工的孩子们身背行囊,怀揣理想,浩浩荡荡地踏上秃尾巴山。秃尾巴山从此炊烟袅袅、歌声悠扬,变得热闹起来。

      沸腾的山野

      百十人的脚步声打破了千万年山野的寂静,早春的枯黄草原在一个月间变成一片平整的黑色地块,一大片红黄色砖瓦房平地而起,一条条人踏车行出来的小路蛛网般地网住这座孤山,房顶和地头彩旗飘飘,欢歌笑语在阳光白云下激荡。孤山不孤,山野沸腾了!

      林场的任务是育林,时代的要求是育人。身兼育林育人双重责任重担的矿务局领导非常重视林场工作,委派了两名干部做正副场长。正副场长魏福安和赵德财是从采煤一线调来的正副科级干部。矿务局领导挑选了几名老林工来林场带徒弟,还调来两名专业人员做技术指导,又挑选机关干部分期派遣到林场做思想政治工作。我就是以机关干部身份加入林场队伍里的。

      当年矿务局组建了九个知青点,他们的行政管理编制均采用当年流行的编制即民兵编制。连长、排长、班长、副指导员、团支部书记均在知青中产生,指导员一般情况下由下派的机关干部担任。我当林场党支部书记和连队指导员的时候,副指导员由知青团支部书记张秀珍和知青徐桂荣担任,连长由知青刘振国担任,副连长由知青马志勇和知青辛永芬担任。

      每个连队都有两类装备——锹镐和枪。我们是一个组织严谨、任务明确、分工细致的战斗集体,充满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青春活力,鼓荡着“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的豪情壮志。

      在这沸腾的山野,作息没有昼夜之别,劳作没有季节之别,紧急任务没有官兵之别。白天,每个人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夜晚,大家或集中学习或集体娱乐。只有到形势紧张时大家才持枪轮流站岗。

      山野沸腾起来了,沸腾在每个人的心中。知青的口号是扎根林业干革命,领导则盘算着如何让林业更快更好地大力发展起来,让知青们得到全面锻炼同时又吃好喝好。

      林场的工作当然是以林业为主,主力部队负责垦荒、育苗、挖坑、植树,辅助部队的工作就五花八门了——在肥沃的地块上耕种蔬菜,在背风向阳的地方搭建猪舍,在水草丰美的地方放牧牛羊……于是各种岗位的爱称应运而生,什么农田工、厨师、管理员、赤脚医等,当然有些岗位也有人们戏谑的称呼,如“猪倌”“ 羊倌”“马倌”等。知青在这个独属于自己的舞台上认真扮演自己的角色,时不时地还串换角色。

      春天是最忙的季节。主力班排的战士用锹、镐敲打着前一年翻开的土块,每打碎一块厚土就会飞起一缕沙尘,干活的人一多,远远望去如同巨大沙尘风暴刮了起来。随后知青们的工作是平整地垅、修建苗床,再后来就是把前一年生长的杨树条一根根剪成三寸长短的插条插遍旷野。拖拉机拖挂的铧犁勾勒着明年的地块,水田里开始播种餐桌上的希望,而那些“倌”员们把“军功章”寄托在自己的“宠物”身上。

      夏季,清澈的水在知青们开凿的机井中喷出,滋润着树苗、蔬菜、牲畜,也滋润着他们的心田,孕育着美好未来。

      秋季,当树苗疯长成与知青们一般高的时候,知青们开始忙着给树苗修剪和整形,在树苗即将另立门户之前,挖掘树坑的任务早已开始,而为牛羊马储备草料的事宜也已经完成。

      冬季,知青们拾捡粪便,擦修农具,到河滩砍柳树条编筐编耙……

      秃尾巴山没有休闲的时候,知青们就像一块钟表不停地运转。

      山野升腾的彩云

      知青们进驻秃尾巴山仅一年,荒芜的山梁披上了新装,远远望去花团锦簇、绿荫片片,如同山顶升起了一团团彩云。

      原本北疆草原没有天然树,只在木图那雅河的缓流地带能见到稀稀疏疏的几丛河边柳,或是在山崖石缝中看到稀少的野杏丛。过去来扎赉诺尔讨生活的人们整天为生存而拼命,沙皇俄国侵略者和日寇盘踞在这里只会掠夺资源,本地人只能把叹息挂在嘴上,压榨者连人的生命都不顾,又哪里肯去伸手治理大自然。

      新中国成立后,20世纪60年代初,扎赉诺尔政府着手绿化城镇,矿务局人员着手营造坑木林。矿务局的育林造林始于1964年,鼎盛于1975年。知识青年的加盟、宜林地的扩大让育林造林事业得以快速发展。

      矿务局技术人员对坑木林树种的选择花费了近10年的时间。耐旱的松木用作坑木最佳,但生长期过长,柳树用水过多且不宜成材,最终技术人员选择了综合条件最好的杨树。扎赉诺尔的土壤和气候适合杨树的生长,但扎赉诺尔缺水让杨树无法自然生长,草原没有天然林就是因为干旱。

      到了知青林场兴起的年代,一场大规模育杨植杨运动的序幕迅速拉开。仅秃尾巴山一处苗圃面积就有110亩,每年提供杨、柳、家榆、丁香、樟子松等苗木30万株。

      知青的精力是充沛的、梦想是美好的,他们还腾出部分时间对惠民之路进行了探索。他们在秃尾巴山上试育和引进了许多花果树种,例如榆叶梅、沙果、小苹果、家杏、李子、樱桃等,来满足人们对香甜果实的需求。

      知青已成为历史,现在他们早已各奔前程。但是我认为,他们那段如火如荼的历史能让人们持续不断地受益。他们的足迹清晰可辨,他们用汗水浇灌的成果现在依然被人们享用。

      当年光秃秃的煤城现在已是绿荫片片,许多人家的房前屋后花枝招展,道路两旁吹拂着清爽的微风。

      清脆的口哨声

      知青林场是天时地利的产物。所谓天时是指当时全国性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热潮;所谓地利有两点,一是秃尾巴山是最佳育林造林山地,二是这里是难得的边境观察哨卡。

      由于国内外形势的需要,秃尾巴山林场成了知青林场。林场领导要做好三件事——大面积的垦荒播种出林木,对知识青年进行再教育出人才,让知识青年学武习武准备打仗。

      完成这些任务的主力军是知青,因此林场领导把一切工作都落实在知青身上,把希望都寄托在知青身上。要想打造出一个觉悟高、会劳动、能打仗的战斗集体,最佳管理方式就是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并营造出“团结、紧张、严肃、活跃”的政治氛围。


上一篇 :
下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