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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1998年满洲里大洪水(上)
2024.11.26 30:10

1998年,笔者姜成章在洪水淹没的河道旁留影。

1998年奋战在抗洪一线的扎赉诺尔矿务局工人。

1998年,扎赉诺尔矿务局党委常委、纪委书记张玉珊和工人们一起抗洪抢险。

1998年被洪水淹没在采掘矿坑中的露天矿电铲。

2018年,满洲里市出现暴雨天气致使市区部分低洼路段出现积水,市交警大队民警及时赶赴现场指挥交通。

2020年7月5日,满洲里市突降暴雨,市交警大队民警和应急管理局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抢险救援。

1999年,满洲里市区防洪工程开工典礼。

1998年7月6日凌晨,伴着闪电的一声惊雷将半睡半醒的我惊醒。我焦急地向窗外探望,窗外肆虐了一昼夜的暴雨让边城满洲里变成一片泽国。

此时防汛指挥部值班室墙上的挂钟敲了四下,天快亮了。我出门登高远眺,昏暗的天空中如箭的急雨还在不停地下着,狂风也不停地发出萧瑟的声音,好像在发出什么警告似的。

洪灾就是命令!时任市委书记包志儒第一时间下达命令,全体防汛指挥部成员按第一预案迅速到自来水公司会议室开会,并立即派人分头深入险处查看险情,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时间:凌晨4点20分。地点:市自来水公司会议室。

军令如山,仅20分钟防汛指挥部成员全部到齐。市委书记包志儒大声说:“同志们,大家都看到了,百年不遇的洪水让我们这些人赶上了,我们就要承担起责任,部队、企业都要服从市委的统一指挥。我们的原则是万众一心、同舟共济。采取单位包职工、职工包家属的措施,指挥部成员要身先士卒,兵分几路查看排除险情,要充分发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解放军和民兵要组成抢险小分队,民政部门要做好灾民安置和救灾物资准备工作。矿务局、铁路等大企业要发挥优势,迅速调集大型抽水设备组织排水。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天职!”

简短的战前部署胜过十倍的空洞理论说教,继而一场持续近三个月的抗洪救灾战役就此打响。我作为这场百年不遇特大洪水的亲历者,一幕幕抗洪抢险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现在我提笔将这段难忘的记忆奉献给读者,以昭示后人。

时间:凌晨4点50分。地点:灾情最严重的岗子西地区(现鑫华源小区一带)。

洪水已经齐腰深,几百户家庭全部被洪水浸泡。主管城建的时任副市长张军带领着由市公安局干警组成的抢险小分队挨家挨户转移群众,当时正值凌晨4点多,大部分群众还在睡梦中,全然不知灾难已经来临。

一位大爷反映,夏天天热,他有开窗睡觉的习惯,可睡着睡着听到小院里有水桶挪动碰撞的声音,心想准是来小偷了,可透过窗户一看,小院里的水已经有齐腰深了。

一位大妈反映,她有老寒腿病,无论冬夏都喜欢睡火炕,可谁知当天晚上被窝越睡越凉,再用手一摸,炕上都是水。

还有一位小伙儿反映,他半夜起来小便发现地下都是水,想打开门看个究竟,谁知一开门洪水瞬间涌入。

紧张的抢险救援开始了,一位位老人被背出,一件件贵重物品被抢出,一个个险情被化解。两个小时的抢险结束了,创造了无一人员伤亡的奇迹。

时间:凌晨5点30分。地点:二道街东某部队东侧菜地包括老体育场地区(现拥军小区和清华园小区)。

齐腰深的洪水已填满了部队东侧菜地间的沟壑,淹没了全市唯一的体育运动场,市区东侧二道街、三道街与五道街东侧(市民广场地段)全部被洪水连成一片。五道街东方大厦前(现合作区办公楼)不知从几点起已经有过往的车辆横七竖八地搁浅在水中。某部队加油站几十吨重的油罐被洪水冲得翻滚在水中,汽油已开始外泄,情况十分危急。

时间:早晨7点。地点:市北区通河街小白桥。

汹涌的洪水翻着浪花越过桥护栏顺着北湖古河道迅猛直下。负责险情查看任务的副市长张军乘坐的红色213越野车不顾水汹浪急果断从桥上冲过去,行至桥中心时一个急浪打来,车戛然熄火被困在桥上,车上人员下车徒步涉水,手拉手扶着桥护栏顺利过河。

时间:早晨7点30分。地点:小北湖。

这个平时供人们休闲游玩的城市人工湖此时此刻已是波涛汹涌。站在湖的东岸大堤上,只见惊涛拍岸,湖水已淹没堤顶。是加固堤坝还是分流泄洪,情况紧急需要立刻下决定!紧要关头,时任市长郎立兴果断下达命令,紧急调运挖掘机挖开堤坝,向市区东侧沼泽地分洪。随着挖掘机长臂挥舞,洪峰喷涌直泻,北湖大坝缓解了压力,小北屯的居民安全了,市区西北部居民的压力也减轻了。

时间:早晨8点。地点:市区北侧通边境路胜天池桥。

由于洪水冲刷浸泡,单薄的桥身已不堪重负,哪还能经得起从北湖扑涌而来泄洪洪水的冲击,瞬间桥垮路毁,边境路连同桥梁被拦腰截断,冲出十几米深的大坑,通往边境的公路中断了。

年近五旬的市委书记包志儒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古训不能违啊!人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在泄洪道上筑路架桥必然要受到自然的惩罚。”

时间:早晨8点30分。地点:十八里国门南侧。

市区防洪的压力刚缓解,我们就循着西来的洪水一路追踪洪水源头。经老满西公路西大桥铁路桥洞西巡,只见一条宽约20米的长河正沿着古河道奔涌而下,源头在国门铁路南侧。举目张望,只见洪水翻滚跳跃着冲毁边境线上的道道屏障,凭借着西高东低的地势直向市区扑来。

“真正的祸凶在这里,马上通过外事渠道向俄方了解情况,咨询是否有水库决堤。”市委书记的指令通过外交渠道迅速传达到对方,但短暂的时限内是不会得到确切答复的,抓紧时间自救抢险才是当务之急。

从凌晨4时起,我这个流动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的手机接二连三响个不停:露天矿告急、西山矿淹没,正在疏散井下人员;东湖区小站地区居民开始划船往外抢运物品;新开河水文站报告,额尔古纳河水倒灌,新开河已达历史最高水位,满槽向达赉湖倒灌,随时有决堤的危险,小站地区千户居民和灵泉露天煤矿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倒灌河水已濒临扎区北煤沟小台湾地区百户居民房前;扎赉诺尔区报告,洪水冲倒的土坯房屋已将电冰箱、洗衣机及家具冲到了南煤沟……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险情一处接着一处,时任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乔勇果断下达了对各责任单位、一线考核干部的命令,要求各级领导按照指挥部命令,切实担负起共产党员的责任,并明令指示:凡临阵脱逃者就地免职。

时间:上午9点30分。地点:扎赉诺尔矿务局北露天矿。

指挥车队刚接近矿区,就见北露天矿办公所在地已完全被洪水围困,其南侧是深达40米的露天矿开采场,北侧是日伪时期开采的深达数十米的废弃矿坑,东侧是已经漫野的额尔古纳河水,我们不得不下车寻找可通过的道路。突然,在距我们30米左右的地方深达40米的露天煤矿采掘现场发生了滑坡塌方,要不是机灵的司机们飞速驱车离开,我们差一点连车带人卷入40米深的矿坑。

时任北露天矿矿长姜成玉发现了我们的车队,火速从办公处后院抄小路赶来迎接。当听说大型电铲和运输车辆及电气设备全部都被洪水淹没在采掘矿坑中时,市委书记包志儒急切地询问有没有人员伤亡,矿长说人员全部安全撤离。

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市长郎立兴要我立即赶到北煤沟矿务局西山矿抢险救灾指挥部开紧急会议。

时间:上午10点。地点:北煤沟东侧矿务局临时搭建的大客车指挥部。

时任扎赉诺尔矿务局局长辛守纯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市长郎立兴、副市长张军等也早已亲临现场。

会议开得紧张而有序,时任西山矿矿长赵乃先哽咽着说,具有百年开采历史的西山煤矿完全被洪水淹没,井下的机电设备一件也没抢救出来。

矿务局局长辛守纯问道:“人有事吗?”当听到当班的矿工及时发现矿井进水,并已于今天凌晨全部安全有序升井后,辛局长说:“井淹就淹了吧,人没事就好。”

市长郎立兴向矿物局领导询问有什么需要市里做的事情,辛局长代表矿务局党委、矿务局感谢市领导能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矿务局有能力自救,并表示市里需要的大型抽水设备正在起运。

多么好的地企领导,多么默契的兄弟情义,危难时刻,万众一心、同舟共济才是最好的行动。

会议还没结束我的手机又传来急促的铃声,“包书记让你和郎市长、张副市长马上赶到新开河西岸大坝!”

时间:上午10点40分。地点:新开河出口闸西大堤。

时任市委书记包志儒,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乔勇,副市长尤忠久等领导早已站在大堤上查看灾情。

极目远眺,洪水已越过旱台濒临堤顶,水文站工作人员报告,水位已达历史最高峰。铁道北部已有几处开始渗水,矿务局正在组织车辆抢险加固堤坝,洪水如继续上涨刚投产的现代化矿井铁北矿唯恐难保。更为严重的是紧邻新开河的东湖区小站地区已经全部被洪水淹没,居民正在用打鱼小船进行自救,这里的居民住的都是土坯房,经不住洪水的浸泡。

怎么办?险情十万火急!是破堤将洪水引入新开河,还是继续加固堤坝防止堤满倒灌?

市委书记包志儒郑重地对我说:“你是农牧林水局局长,你拿意见吧!”面对这种特殊情况,我深知自己决策的分量,我果断回答:“如果让我拿意见,我尊重水利工程师的意见。”听我这么一说,我身旁科班出身的水利专家杨立天从专业的角度阐述了破堤的危害性,他提出加固堤坝和组织大功率抽水机昼夜抽水同时进行的方案。他分析用四台大功率抽水泵三昼夜时间就会将水抽干,土坯房除年久陈旧的外,其他的三天不会出现问题。

专家意见一出,一个科学的决策方案就这样敲定了,一场昼夜加固堤坝和抽水抢险战役就此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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