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美

读罢作家出智周的新作《饮山海》，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脑海里总会反复出现印在书封上的一句话：“献给所有在泥泞中仰望星空的灵魂”。

原生家庭是最近几年很火的一个词，在有些人眼里，原生家庭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无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都可以归罪于它。但原生家庭出了问题，我们需要的不是发泄性的批判，而是应当发现问题后直面问题解决问题。作家出智周在《饮山海》中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解决原生家庭问题的思路。

女主人公麦子的家庭比较特殊，麦子患有先天的心脏病，因此是一个“弃儿”。她的养父母良叔与梅姨婚后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收养了她。良叔的父母强迫良叔另想办法传宗接代，梅姨为了维护家庭刺伤了良叔，并选择了自杀。在梅姨死后麦子独自去往他乡，希望在他乡走出亲人去世的“困境”，最终麦子在男主人公林未亮的帮助下领悟了生命的真谛。

因为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孩子，麦子与养父母的关系一直处于“清冷”的状态，无论麦子多么努力，梅姨总是对她很“严苛”，这使得麦子心中一直有伤。原生家庭的影响让她在大学特立独行，她跟世人眼中的坏女孩儿涂涂成了好朋友，还经常独自到学校山顶冥想，于是这才有了麦子与林未亮的第一次相遇。麦子受原生家庭的影响还表现在梅姨去世之后，她既渴望得到林未亮的慰藉，却又在与之发生亲密关系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林未亮。麦子脆弱、敏感，与他人关系若即若离，无法正确地认知自我。在别人眼中麦子是这样一个人：“正想起来，睁开眼睛一看，他的面前半明半暗，赫然多了一个诡异的身影，看不到嘴巴和鼻子，只有一双幽幽的眼睛望着他”。作者出智周用充满活性的语言和富有张力的表达，让我们直观地感受到麦子深埋心底的挣扎和痛苦，不由心生怜惜。

一个人的改变与成长一般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来自自我完善的潜心锻炼，一种是来自机缘与顿悟。但想通过这两种途径实现自我成长，前提是正确认识自我，了解自身不足，这也是《饮山海》中麦子苦寻自己身世的原因所在。当她在林未亮的帮助下赶赴重庆万州知晓自己被抛弃的真相，并勇敢地质问自己的亲外公杨洪时，其实她已释然——自己不是不被爱的人，亲生母亲一直为了守护她与家庭抗争，梅姨也是为了她不受伤害而故意冷漠地阻止她寻找被遗弃的真相，甚至不辞辛劳省吃俭用为她凑齐了安装心脏支架的手术费用。从一开始的怯懦、崩溃、自我怀疑、不被接纳，到最后孤身一人来到青海从事支教工作，麦子跳出原生家庭牢笼，信心满满地开始了新的生活。小说真正令人震撼的不是原生家庭的荒诞不经和人性的丑陋不堪，而是麦子一次次的争取、失败和锲而不舍。

其实在《饮山海》中受原生家庭各种问题困扰的人不止麦子一个人，林未亮的父亲对家庭不忠、对母亲家暴，而他的母亲只会忍辱负重；叶嘉被母亲精神控制，精神不堪重负近乎崩溃；涂涂家庭异常复杂，被动染上各种不良恶习；柳笛的哥哥因他而死，愧疚让他痛不欲生……面对这些原生家庭的问题，他们有些人毫无办法，有些人采取回避的态度面对问题，对自己和家人都造成了伤害。

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作者出智周抓住问题的核心——当你不再抱怨原生家庭的种种问题，并学会与这些负面的东西和解，对生活进行修正，你才会探究到真实的自我，塑造出完整的心智。在出智周的笔下，麦子重建了与林未亮的关系，向他说出离开他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学会正视被抛弃的创伤记忆，重新建立起生活的信念，恢复爱与信任的能力，重回生活的正轨。麦子的重生对于当下出现各种问题的家庭，具有很大的启迪意义。

回到文学创作本身，寻找生命真谛的小说对作者要求很高，既不能套话说教，又不能是枯燥的理论堆砌。如何将主人公从自我迷失到实现自我重塑的过程自然流畅地描绘出来是一门艺术，而作者出智周掌握了这门艺术。

生活中有无数个像牢笼一样的原生家庭，也会有很多像麦子一样不顾伤痛想要飞出去的孩子，愿他们都能通过个人的努力实现自我救赎，以更加广阔的视角和胸怀与原先的世界和解。如同书中麦子最后所说：“我终于懂得了，一个人的身世并不重要，因为我们和这片麦子一样，都来自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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