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兮
冰洁的《呼伦贝尔玛瑙》中写道:“山风拂过 ,你我冰火交融的一生 ,这让我更加相信,曾是一块小小的补天石,对人间,忽然动了凡心。”
诗人冰洁是瓷器、玛瑙等的收藏、鉴赏家,我想冰洁在观赏一款款藏品时,眼眸里一定充满了诗情与画意,用诗意的心灵让藏品活过来,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收藏和鉴赏给予诗人灵性的滋养,让诗人以一位观赏家的姿态观物、观己、观天地众生……
冰洁说:“诗歌与现实生活密不可分,诗歌既是对现实生活的真实描绘,又是对现实生活的审视与批判。” 有些人的诗歌题材热衷于生命、灵魂、幻想类写作,或虚无或神秘,而冰洁的诗歌往往在对日常生活的观照中建构诗歌与现实的关系,用内心世界去透视外部现实世界,去发现生活与世界的本质。
《黄昏中的杯子》这首诗歌以“黄昏中的杯子”为观赏对象,引发的是对尘世生活的联想:根须指代杯子的底部,生活中沉重的部分;花香指代外在的美好,生活中轻盈的部分;鸟鸣指代杯子相碰时发出的声音,或唇齿与杯沿相触时的声音;晚霞指代红茶或红酒,抑或酒后微醺的面庞;沙尘指代伤害生活的入侵物。生活正如“黄昏中的杯子”,丰富多彩、五味杂陈。“幸福的光晕调和了沉闷的底色”,生活的底色是“沉闷”,但这就更需要人们发现生活中洋溢的“幸福”,直面半辈子风雨兼程的生活。这样的观物诗,从杯子入手,但并未如实地描述实物,而是借助联想和想象去虚化,最后虽回应实物的价值,但“半杯风雨”收尾让诗歌得以升华,由形而下到形而上,含蓄深沉,让人不由得生发出无限的感慨与幽思,写出了“及物诗”的新高度、新境界。
宋代隐逸诗人丘葵在《观物》一诗中写道:“万物即一物,一物即一身。妙合气与灵,知觉日以新。” 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相互关联的,一切存在的事物都与人紧密相连,在万物的变化和消逝中,人与世界交融、互动。观物是在建立自身与外物的关联,心物交融,以便达到万物共鸣、物我合一的状态。观物是为了观己,反观“人”自身,表现被遮蔽的真正的人性。
《枯荷》一诗,从枯荷的“濯而不妖”“傲世的清骨”里反观自我(自画像),隐去了自身的“凋零”“怯懦”“贪嗔”“污浊”,这正是外物对自我的影响和塑造。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道:“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诗人在对外物的吟咏时不是客观地写实,而是用自我的眼光来审视外物,让其表现出诗人的主观情感和人生哲思。而诗人冰洁能更进一步从以我观物提升至以物观己来审视自我,从外物(枯荷)身上建构了自然与人类的密切联系,获得自我成长的精神力量——开出花朵,从而达到了对人生的深刻领悟,实现了人与自然的共鸣与和谐。
一个诗人的作品如果只是关注外物与自我,还只是小情怀,情怀小了诗歌的格局就窄了。观物、观己到观天地众生,才能对自然和人世多一份敬畏和悲悯情怀。
在《留白》 这首悼念父亲感人至深的诗作中,诗人截取父亲作为画匠生前在人世间画下的画作,与父亲逝世后无人敢落笔为父亲作画对比,只有漫天雪花织就的“素锦”为父亲献上了一幅最辽阔的天地之画,表达了自己对父亲的怀念、天地对父亲的赞誉……
《开在夹缝里的花》这首诗中,诗人以开在夹缝里的花联想到在尘世遭受痛苦的普普通通的人,表达了诗人的同情与悲悯之心。
冰洁说:“诗人只有在不断地追随内心的返璞归真,精神和肉身才能融为一体,从而回归本源,抵达灵魂深处,获得心灵的解放与自由。”通过诗歌写作观物、观己、观天地众生,最终目的是观照生命和心灵,达到“观自在”的境界,获得心灵的解放和自由。
诗歌是语言之寺庙,作为收藏、鉴赏家的诗人冰洁超越了世俗的执念,领悟到世界的本质,以一种开放、解脱、自在的心态面对生活、面对诗歌,一定能奉献出更多 自然与心灵相融、人性与神性完美结合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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