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河湿地还存在的时候，扎赉诺尔地区冬天的雪特别大。
过去冬天的扎赉诺尔到处都是滚好的雪球。
过去冬天扎赉诺尔居民的一大乐趣是堆雪人。
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冰刀。扎赉诺尔孩子们自制的冰板结构与其类似。
挖雪洞是过去扎赉诺尔孩子们冬天的乐趣之一。
用雪给年货保鲜是过去扎赉诺尔居民的常见做法。
这是21世纪初南菜园子居住区与建设路相连接的一条街巷，我们可以从这张照片看到过去扎赉诺尔区的风貌。
过去扎赉诺尔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地上的积雪平平常常就有30多厘米的厚度，遇上降雪量特别大的年份，地面上的积雪会没过膝盖。每逢大雪过后，大街小巷的路都会被雪掩埋。清晨最先走出家门者无疑就是探路人，所有的道路都被大雪覆盖，只能凭记忆和判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趟行，而后出行的人踏着前人留下的脚印往前走相对就容易多了。
大雪过后，凡是窝风的地方会堆积厚厚的雪。记得有一年冬天，从入夜开始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半夜时又突然刮起了狂风，很快窗户就被风卷起的雪糊得严严实实。第二天早上刚放亮，家父想推门出去扫雪，但无论如何也推不开门，原来屋门已经被大雪从外面给堵上了。家父踩着小板凳从窗户上半部的缝隙向外张望，只见院子里到处都是积雪，不见一个邻居出来。等了一段时间，终于大杂院里有人推开积雪封堵的屋门，拿着铁锹为各家各户铲除门前的积雪，此时家父才得以走出家门。
那个年代，邻里关系特别好，不管谁家遇到困难大家都会主动上前帮忙，绝非“各家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特别是大雪过后，大家不会只管自家门前的积雪，必是先帮其他人家清理门前积雪。就在家父和院里的邻居们奋力铲雪的时候，母亲听见小喇叭开始广播紧急通知，说铁道北的沟塘里有几十户人家被大雪全部覆盖，人员生死不明，要求全区广大共产党员和机关干部立即携带工具赶往受灾地点参与救助。父亲也顾不上吃早饭，穿上大棉袄扛着一把铁锹就急匆匆地赶往铁道北救灾地点去了。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是1965年的冬天，那场特大暴风雪将扎赉诺尔铁道北阴阳宅南坡下沟塘里居住的几十户人家掩埋在雪下，雪厚得甚至连烟囱都被掩埋了。据说是煤矿下夜班的矿工路经此处时突然发现居住在沟塘里的房子不见了，后来才发现是房子被大雪掩埋了，并迅速向值班人员报告。时任区委副书记张灿德接到值班人员的报告后立即指示矿区广播站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全区广大党员和机关干部迅速赶往受灾地点。当大家陆续赶到受灾现场时，发现整个一条东西向几百米长、南北向近百米宽的沟塘全部被大雪埋得没有了一点踪迹，根本看不到房子在哪里，大家只能试探着寻找哪里有烟囱冒烟，然后再向下深挖，再逐步扩大救灾范围。经过上百人大半天的努力寻找和挖掘，终于将这几十户人家从深埋的雪窝中一一救出，所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圈河湿地还在时，扎赉诺尔冬春两季雪特别大，冬天降雪虽频繁但很少有暴风雪，三四月份却易降特大暴风雪。如果说那时的扎赉诺尔天天都下雪显然有夸张之嫌，但三天一场小雪五天一场大雪是绝对有的。隆冬季节时即或不下雪，天空中也总是洋洋洒洒着似雪又不是雪的被称为“霰”的一种小冰粒，致使天空雾蒙蒙一片。频繁降雪固然会给当地人们的生产生活带来一些麻烦与困扰，与此同时也给人们平添了一些生活上的情趣，特别是给孩子们带来了诸多的乐趣。
初冬瑞雪之时，大地一片洁白，枯黄的草原突然被白雪覆盖，成群结队的鸟儿骤然间失去了可以觅食的地方，这正是初冬捕鸟的最佳时机。于是，一些喜爱养鸟的人就会带上自制的滚笼到西山坡上或圈河湿地的苇塘一带去捉鸟。那时的捉鸟工具主要是自制的滚笼，也有一些调皮的孩子拿弹弓或用自制的铁夹子上山去捉鸟。制作滚笼是一个非常复杂、精细的技术活儿，用滚笼捉鸟非一般人所能。首先，要选择一个避风、低洼的地方将滚笼放置好后，捉鸟人要躲避起来，不能让欲来觅食的鸟感到不安全；其次，捉鸟人要耐得住寂寞，不能隔一会儿就跑过来看看，那样就会将鸟吓跑了。当时人们捉鸟既不是为了食用，也不是为了贩卖，没有考虑任何经济利益，仅仅是为了丰富和调节枯燥的生活而已。
刚入冬的时候天还不是很冷，从天而降的雪花落到脸上手上软绵绵的，这恰是滚雪球的最佳时候。所以，每逢下雪大人和孩子们就会兴冲冲地跑出家门，在大街上和小巷里进行滚雪球比赛。由于雪软且富有粘性，所以雪球就会越滚越大，直至三五个人合力都推不动为止。此时，可见满大街上都是滚起的大小不一的雪球，甚是壮观。
除了滚雪球之外，还有一件趣事就是在自家门前堆雪人，把雪人的身体堆好了，最后滚个雪球放上去作为雪人的脑袋。有的小伙伴很富有审美情趣，从煤堆旁边捡几片煤插进雪里做雪人眼睛、鼻子和嘴，还有的跑回家拿一个红色的干辣椒塞进雪里做鼻子。有的人忙活得满头大汗，索性把头上的棉帽子摘下来扣在雪人的脑袋上，有的女孩子把围巾摘下来给雪人围上，原本呆板的雪人瞬间就“活”了起来。遗憾的是那时候没有相机，没能将那些极富动感、栩栩如生的画面捕捉下来。
数九严寒，滴水成冰。在买不到冰刀的年代，唯有自制的冰板是冬季孩童们最佳的冰上运动器具。那时，只有极少数人家里才有那种带鞋的冰刀。大概是在1964年前后的冬季，扎赉诺尔煤矿工作人员在原光荣街小学对面的体育场内开始浇冰场，煤矿第一子弟中学还专门组建了校速滑队，每逢寒假期间都在那里进行集训，引得好多人专程跑到滑冰场去看光景。记得文革前夕，笔者所在的解放街小学也在校园南侧的操场上浇了一个很大的滑冰场，学校还购置了几十副冰刀。当时学校购置的冰刀分为两种，一种是带鞋的速滑冰刀，数量很少，还有一种是不带鞋的捆绑式简易冰刀，主要是供学生上体育课使用，我们俗称其为牙刀。
有了冰场和冰刀，终于结束了冬天上体育课时无所事事的状态。虽然那时的男孩子们都会滑冰板，但初次绑上牙刀在冰场上练习滑冰却无论如何也站立不起来，除了摔跟头就是摔跟头。聪明的老师让我们把教室里的双人座椅搬到冰面上，两个人一组推着座椅在冰上练习。这种方法果然奇效，不仅能立即站起来，还可以推着座椅在冰上滑行，我们班上同学就是用这个办法训练出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冬季是男孩子们嬉戏的天堂。放学后的小伙伴们回家放下书包匆忙吃一口饭，扛上一把铁锹就往后山坡上跑，后山坡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是我们打雪仗的好地方。全员到齐后开始分伙，负责守卫“城堡”的一方要在厚厚的积雪上构筑阵地，用铁锹在较高的位置上挖一道半人深的战壕，将挖出的雪块摆放在阵地前沿之上，作为打击敌人的弹药。负责攻城的一方在自己阵地的一旁挖出若干的雪块，作为攻城所用的弹药。之后是两军对垒，一方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勇敢地进攻，一方则守在战壕里向进攻者投出密集的炮弹拼死守城，直到打得昏天黑地。战斗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把棉帽子扔在了一边，脖领子里、鞋里塞的都是雪，也不知道是战斗中出的汗，还是冰雪化成的水，反正一个个头上都冒着热气。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浑身上下就像洗了澡一样，衣服也脏得没了模样。
《地道战》和《地雷战》是那时孩子们最喜欢看的电影，对孩子们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甚至影响了几代人世界观的形成，电影中的主人公高传宝、高老钟、赵平原、赵虎等至今仍难以忘记。当孩子们将想象力和模仿力与冬天的积雪结合起来后，许多小小的“奇观”出现了。记得当年我们这些孩子模仿《地道战》挖地道，竟在西山坡下厚达两米多深的积雪中挖出一条百米长的雪洞，形成一个恢宏的地下长廊，地道中不仅有屯兵的地方，有储藏东西的地方，还有洞中洞、通气孔、瞭望孔、射击孔等，颇为壮观。
过去的冬季有一些陈年往事我始终难以忘怀，那时我们家的住房很小，就连装破烂用的仓房也小得可怜。记得我们家的仓房里面装满了家母舍不得扔的旧物和破烂，只有靠近仓房入口的一点地方可以用来存放其他日常生活用品。再者，我们家居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没有属于自己相对封闭的空间，虽然有个小仓房，但只有仓房门上的那把生了锈的锁保证安全，因此，春节前后的防盗问题一直是父母颇感头痛的事情。要知道，那时候生活物资极度短缺，凭票证和粮本所购买的那点东西尤为珍贵，如果放在仓房里一旦被偷那生活就没有指望了。
每年过年之前，按照我们家的传统习俗都要提前包些冻饺子以备过年来客之需。每年的除夕中午无论如何也要吃上一顿白米饭，还要争取弄条鱼，好让全家人在除夕感受到“年年有余”。这在今天看来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饭一菜，在那个年代却要竭尽所能才能拥有。年夜饭绝对没有“七个碟子、八个碗”那样的大餐，无非是吃一顿肉馅饺子，而后的初一至初四一般都是吃素馅饺子。那时我们年幼搞不明白过年的时候为啥非要吃素馅饺子，家母只能说这是咱们河北老家的传统习俗。其实家母又何尝不想过年时让我们多吃几顿肉馅饺子呢，可现实环境和家庭境况是不允许的。
临近年关，家母好不容易把凭票证供给的那点肉、糖果、瓜子、冻粉、冻豆腐等年货都买回了家。无论是年货还是提前包好的冻饺子都不能存放在屋子里，否则这些冻货就会融化，若放在仓房里又实在不放心。为了确保这些年货既不融化又不被偷盗，每天晚上临睡前家父就将放在仓房里的这些年货倒腾到屋子里来，堆放在靠外屋门的门槛下。外门的门槛下因为透风而结冰，所以年货放在那里一般是不会融化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家父再把这些东西倒腾到外面的仓房里去。如此折腾麻烦不说，家母发现有些冻饺子还是化成坨了。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在现实的逼迫下，家父竟然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他趁夜晚屋子里透出的点点余光便在仓房旁边的大雪堆上掏了一个洞，将家里所有的年货都塞进洞中，然后再覆盖上雪，并在雪的外面泼上一层水，不一会儿雪就冻硬了，就算夜里有贼来偷也很难发现雪堆下埋有东西。这个办法看似很拙，但的确有效，不仅不用每天再折腾了，还避免了冻货的融化，还能有效地防盗。自那之后，我们家每年冬天存放冻货就直接往雪堆里一埋了事，在没有冰箱、冰柜的年代这是一个既防盗又保鲜的好办法。
（完）
□本版图片部分由老冀提供，部分来自搜狐网和美篇网。
上一篇 ：
下一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