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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达兰鄂罗木河(十八)
2023.08.10 21:10
                   □老冀

鲫鱼学名为鲫,是过去达兰鄂罗木河的常见鱼类。

鲤鱼学名为鲤,是过去达兰鄂罗木河的常见鱼类。

鲶鱼学名为鲇,是过去达兰鄂罗木河的常见鱼类,但当时人们一般不食用。

狗鱼是过去达兰鄂罗木河的常见鱼类。

泥鳅是过去圈河湿地的常见鱼类,在泥土里很容易找到。

河蚌是过去达兰鄂罗木河常见的软体动物。

地皮菜学名叫普通念珠藻,是过去在东小屯一带生长的美味野菜。

2008年夏天,我到杭州西湖畔参加培训班,培训结束后借机探访了位于杭州西郊淳安县境内的千岛湖。中午在湖边的一家小饭馆就餐,无意间发现这家餐馆的菜谱上有一道地方菜——肉丝炒地皮菜,惊讶之余我毫不犹豫地就点了这道菜。当肉丝炒地皮菜热气腾腾地端上桌时,其形、色、味与我记忆中东小屯生长的地皮菜一模一样。同行的朋友对我固执地点这道菜颇有不解,于是我就将儿时到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古河道上去“搂”地皮菜的往事娓娓道来。时隔40年,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距离扎赉诺尔几千公里之遥的杭州千岛湖吃到了久违的地皮菜。

再后来,我无意间发现在淘宝网上竟然有卖地皮菜,产地为青海、甘肃、内蒙古、宁夏等地。我怀疑现在网上卖的地皮菜大多为人工种植,尽管邮购回来的地皮菜可能不是野生的,但我也非常喜欢,泡发后要么用肉沫小炒,要么加上黄瓜丝拌上一盘凉菜,每每食之,仿佛沿着时间隧道又回到了当年的东小屯。

当年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和圈河湿地的鱼类资源虽然没有呼伦湖那么丰富,但也是捕鱼的好去处。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没有改道前,在扎赉诺尔老电厂东边形成了一个水湾。由于老电厂距离街里和沟东的居民区都比较近,再加上这里河面较宽水流不急,因此这里就成了当时人们清晨、傍晚或节假日垂钓的最佳去处。

大人们到河边垂钓用的是竹竿,他们或坐小马扎上,或席地而坐,不用刻意忙活,一会儿的时间小水桶里就装满了鱼。我们这些孩子没有钓具,就想出一个很原始的捞鱼办法,拿上一根较长一点的绳子,再挎上一只土篮子,到了河边把绳子的一端拴在土篮子的提梁上,左手抓住绳子的一端,右手举起土篮子在空中荡上几圈,然后借助惯性将土篮子抛向河中,见土篮子入水后便赶忙往回拉。不知是我们运气好还是河里的鱼多,反正每次拉上来的土篮子里都有一两条小鱼,偶尔还能有几条大一点的鲫鱼或鲤鱼。

大人们垂钓结束后一般都会把太小的鱼再放回河中,再就是钓上来的鲶鱼一般都没人要,大多都抛在河岸上,久而久之,河岸边到处都是被晒干的鲶鱼。那时候,扎赉诺尔人有一个说法,鲶鱼不能吃,因为鲶鱼是食肉型的猛鱼,不仅吃河里的小鱼小虾,还吃河里的死猫烂狗,人吃了鲶鱼是会犯病的。不过鲶鱼的脂肪特别多,晒干后会流出油来,于是晒干的鲶鱼就成了岸边的“烧火木柴”。有时来垂钓的人在河岸边用几块石头支个灶台,上面放一个小锅炖鱼吃,那些晒干的鲶鱼就成了首选的“烧火木柴”。谁也料想不到,若干年后其貌不扬的鲶鱼突然成了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野生鲶鱼不但价格昂贵还很难买到。特别在阿荣旗这一带,鲶鱼炖茄子被誉为“旗菜”,“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更是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口头禅。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粮食极度缺乏,夏季时主要靠挖野菜来充饥。等到进入冬季以后,可以开始冰上捕鱼了,因为有鱼吃了,大家挨饿的状况就会有所缓解。那两年冬季,矿区政府为了缓解干部职工生活困难的巨大压力,就派部分干部到双山子渔场去打鱼。

记得有一次政府通知干部和家属到机关取鱼,那次每个干部都分了好几条大狗鱼,一条狗鱼足足有一米多长、杯口那么粗,笔直的狗鱼立起来比我还高,我是分两次才扛回家的。我们家人原本就不太爱吃鱼,所以也不太会做鱼,但生活所迫,家父还是跟别人学会了剥狗鱼皮,用狗鱼肉包饺子或汆丸子吃,把狗鱼晒成干,然后放在蒸锅里蒸,或者是放在火上烤着吃。那时的孩子平日里也没有什么零食吃,要么把一根根粉条放在烧得发红的炉盘上烤,随着滋滋的响声和粉条的迅速膨胀,一种美食就可以享用了。要么就是将狗鱼干撕成片放在炉盘上烤,烤成金黄的颜色就可以吃了,烤狗鱼干的味道很美。

邻家的张叔叔不仅是打鱼摸虾的高手,还是挖泥鳅的高手。那些年圈河湿地里的泥鳅特别多,张叔叔有时就挖些泥鳅回来,挖得多了就分给各家一些,母亲就把泥鳅放进一个大水盆里,然后撒上一把盐。我问母亲:“为什么要往泡泥鳅的水里撒盐呀?”母亲说:“泥鳅太小不好掏膛破肚,放些盐进去泥鳅吃了就会把肚子里的脏东西都吐出来。”

那时每个人的食用油是按月定量供应的,家母每天炒菜用油都是用小羹匙来计量的,所以那时我家煎泥鳅这道菜不过是用羹匙沾上点油在平底锅里勉强地涂抹一下,然后将裹上面粉的泥鳅放进平锅里煎,煎成金黄色就可以吃了。就这样把泥鳅简单地一煎,我们就感觉已经很香了,在缺肉少油的艰苦岁月能吃上一顿煎泥鳅,那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为了能经常解解馋,经过家母的允许,我和邻家的小伙伴们也相约去圈河挖过泥鳅。挖泥鳅需要三件必备的工具,一是要带一把铁锹,二是要拎上一只小水桶,三是要穿上水靴子。我记得当年我们挖泥鳅的地方就在原扎赉诺尔食品公司位于三码机处的肉食品加工厂的东南方向,大概位置应是十二号矿井东面一带。我们挖泥鳅的地方好像是湿地和沼泽相连接的地方,地上长满了蒲草和那种高高的三棱草,草下面有一层积水,积水下面是沙性粘泥,脚踩上去有点往里陷。

挖泥鳅很简单,就像春天在地里翻地一样,双手紧握锹把,奋力用脚往下蹬,然后再将铲下来的泥土翻过来,看看泥土里有没有泥鳅。圈河湿地里的泥鳅实在是太多了,一铁锹挖下去准保会收获两三条泥鳅,只需个把小时小水桶里就装满了。我记得当年我们挖泥鳅那个地方的不远处有一道东西向的土坝,土坝上铺设有一条口径很粗的水管子,管头处哗哗地往外排水,有的时候拿个抄捞子堵在水管子头上就能拦截到泥鳅和小鱼。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咋回事,现在回忆起来,排水管道和管道口所排出来的水肯定是来自灵泉露天矿矿坑下的疏干水。

到圈河湿地去挖泥鳅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我和小伙伴们乐此不疲。如果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不被截流和改道,圈河湿地维系至今的话,作为美食的泥鳅可能仍会取之不尽食之不竭。

圈河曾是河蚌的摇篮。河蚌俗称蛤喇,有的地方称河蚌为河歪、鸟贝、西施舌等,唯有广东人赋予它一个很雅的称呼贵妃蚌。蚌类在扎赉诺尔的生存历史非常悠久,1995年前后,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王苏民先生等人在灵泉露天矿晚第四纪地层沉积中就发现了大量的瓣鳃类化石,这些蚌类化石很可能是当年古人类食之后遗弃的蚌壳。2008年,考古学家在扎赉诺尔灵泉矿井下砂岩层煤层底板的页岩层中发现了瓣鳃类化石——费尔干蚌化石,经专家判定该瓣鳃类生物约生存于1.3亿年前的中生代侏罗纪时期。在郭文发老师所著的《从远古走来》一书中记载:在扎赉诺尔遗址考古发掘中曾发现几枚远古人类加工过的原始装饰物——蚌珠。

在灵泉露天矿晚第四纪地层沉积中发现的瓣鳃类化石,至少说明扎赉诺尔区域在距今3万到3千年间始终处于湖水与陆地相互作用和沉积的地质状态,瓣鳃类生物见证了这一段漫长历史。而费尔干蚌化石的发现将瓣鳃类生物的存在时间提前到中生代侏罗纪时期,不仅证明了一亿多年前的扎赉诺尔区域气候温暖,植物、动物种类繁多,而且很可能是亚热带气候,这些都为我们今天研究扎赉诺尔丰富的地下资源的形成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在扎赉诺尔区遗址考古发掘过程中所发现的经古人类加工过的蚌珠,更加证明了在距今3万到1万年间扎赉诺尔古人类的生存环境与湖泊、沼泽、湿地密切相关,证明当时捕食鱼类、蚌类已是人们除狩猎之外获取生活资料的重要来源,同时也说明当时的湖泊、沼泽和湿地中生存的蚌类等生物数量是非常可观的,说明当时的古人类已经具有非常强烈的审美意识与倾向。

20世纪五六十年代,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和圈河湿地中河蚌这种水生动物几乎在有水的地方就可摸到。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改道之后,原煤矿东大楼东面断崖下以东区域地势低洼还相对平坦,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在这里向北拐穿越铁路路基前留下了一片宽阔的河面,这里河面较宽,但河水不深,河岸边上长满了芦苇、菖蒲和水葱等植物。

因河里有鱼、虾和河蚌,于是有人开始在河东岸边上搭建了几座低矮的土屋,还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小木船,那时的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上就常见有人摇橹荡船,在河中频频张网,颇有点白洋淀的味道。特别是晚霞夕照的傍晚,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撒网人泛舟于河上,忽而挥撸奋进,忽而伏身弄网,此番美景不要说有客把盏于舟上,就是站在岸边看着就要醉了。只是那些无舟可泛的人又何尝不想融入到这场景之中,然而他们只能赤膊下水摸些河蚌自娱自乐。

河蚌伏于河底的烂泥之下,无需用网,只需用脚在水下趟探,当你感觉脚下踩到一个圆形的东西时,弯下腰用手去摸,一个直径10公分到20公分左右的大河蚌就会被捉上来,然后折身蹚水举着河蚌扔向岸边,再返回河中继续摸寻。偶有脚趾被河蚌夹住之时,虽然不痛,但会让人感到些许惊恐。运气好时,一个人半天时间就能摸上一两麻袋的河蚌。那时的扎赉诺尔人尚不知道河蚌乃人间尤物,摸上来的河蚌大都被用来喂猪了,只有极少人知晓河蚌是可以食用的河鲜,但几乎没有人知道扎赉诺尔的河蚌也产有蚌珠。在河蚌问题上还是江浙与闽南人聪明,赋予了河蚌“贵妃蚌”的美称,知道河蚌富含优质蛋白和氨基酸,味道鲜美,干脆嫩滑,早就将其奉为筵席的珍品佳肴。“鸡汤汆海蚌”还成为闽南名菜,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作为国宴珍品招待来自各国的首脑与宾客。

20世纪60年代初,扎赉诺尔主街道的路口电线杆上安装上了数盏路灯。那时的路灯是一种亚葫芦型的荧光灯,估计瓦数在三百瓦左右,路灯悬挂得很高,能照亮一大片地面,每当夜幕降临时,路灯就会亮起来。长期以来习惯于摸黑走夜路的人们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走在路灯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仰起头来看一眼那耀目的路灯。街道上安装了路灯,孩子们可有了玩耍的新去处,要么在路灯下互相追逐打闹,要么在路灯下打瓦、扇烟盒。

忽然有人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盛夏的晚上,电线杆上的荧光灯亮起来不久,不知从哪里飞来成千上万的飞虫,这些飞虫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绕着荧光灯飞个不停。或许是飞累了的缘故吧,过一会儿这些飞虫就会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瞬间地面上就黑压压的一片。细细看去,有一种比一分硬币还要大的黑色虫子,前后长有十几只脚,脊背上有一道缝,黑盖子下面是浅褐色的翅膀,样子着实有点怕人,刚开始时谁也不敢去触摸,生怕会被虫子咬。路灯下除了黑盖虫外,还有一种浅棕色的小虫子,数量比黑盖虫要多,一旦飞落在地上真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这些飞虫从何而来的呢?没有路灯之前从未见它们的踪影,它们为什么会奔着光亮而来呢?这件事情开始谁也说不清楚。

□本版图片来自搜狐网和美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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