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扎赉诺尔灵泉露天矿出土的猛犸象骨骼化石。

1号猛犸象骨骼化石挖掘现场。

繁忙的1号猛犸象骨骼化石挖掘现场。

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挖掘现场。

扎赉诺尔灵泉露天矿出土的猛犸象臼齿化石。

扎赉诺尔新区猛犸旅游区的猛犸象群雕像栩栩如生。

考古学家们发现1号猛犸象骨骼化石与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二者之间平面相距仅15米左右，其中1号猛犸象骨骼化石距离地表32米，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距离地表40米。

1号猛犸象骨骼化石残缺较多，存有率仅30%左右，而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残缺较少，存有率达70%左右，是国内历年所发现的猛犸象骨骼化石中最完整的一具。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不仅有完整的门齿、颌骨、脊柱，而且其四肢骨骼也相当完整，填补了我国猛犸象骨骼化石四肢骨骼缺失的空白，为研究中国猛犸象四肢骨骼的形态构造提供了重要的科学依据。尤为珍贵的是，猛犸象骨骼化石四足骨骼保存十分完整，就连只有数厘米长的末端趾骨也保存完好。

考古学家们对收集后的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进行了判断式描述：这具猛犸象存活时大约身长9米，身高4.5米，门齿长3.1米，体重约8吨。根据其第二颗臼齿尚未磨损殆尽，仍有咀嚼功能，判断其年龄大约45岁，属于壮年时期。这具猛犸象骨骼化石体型巨大，保存完整，堪称我国猛犸象骨骼化石之最。

最令考古学家们感到震撼的是，在2号猛犸象的肋骨化石旁竟存有十几团呈绿色的食物化石，化石呈团状，直径约20厘米。食物化石虽在地下储存了3万余年，但依然色泽嫩绿，甚至其中的植物叶茎尚清晰可辨，这在国内历次猛犸象考古发掘中绝无仅有。面对这些从未所见的猛犸象食物化石，林一璞先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当即决定由同行的黎兴国先生先期带上这些食物化石返回北京做碳-14测定。曾亲历1号、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现场发掘的程道宏先生在《呼伦贝尔文物》上发表了《我与猛犸象》一文，在文中兴奋地告诉读者，此次发现的猛犸象骨骼化石和食物化石“在全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在地下40多米深的古河床中埋藏，犹如放在一个巨大的冰箱里妥为保管——确实是稀世珍宝，万年前的实物档案”。

有人说，扎赉诺尔灵泉露天矿矿床距离地表40米深上下是最“神奇的层位”，此话有一定道理。在1980年1月、5月相继发现1号猛犸象骨骼化石与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之后，于1980年6月，在距离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出土地点平面距离40米远的土层中，工作人员又发现了两具完整的披毛犀化石骨架。1984年，在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出土地点附近距离地表44米处发现了第3具猛犸象骨骼化石，遂被命名为3号猛犸象骨骼化石。3号猛犸象骨骼化石骨架完整程度比2号猛犸象骨骼化石还要高，存有率达到90%左右。

扎赉诺尔1号、2号、3号猛犸象骨骼化石相继出土，在国内外考古学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一时间见诸各种报道，均通俗地称之为扎赉诺尔猛犸象。但作为古生物考古学者们来说，显然不能这样简单地以出土地来命名。考古学家魏正一先生认为，扎赉诺尔猛犸象与黑龙江省大庆市肇源县出土的松花江猛犸象同属中国东北地区，建议扎赉诺尔猛犸象也用松花江猛犸象这个名字。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原所长金昌柱先生认为，猛犸象于500多万年前诞生于非洲，后来从非洲扩散到欧洲和亚洲，经过漫长的进化，形成多种种属，有罗马尼亚象、南方象、草原象、真猛犸象，在亚洲主要有真猛犸象和草原象。按种属划分，扎赉诺尔猛犸象属于典型的草原猛犸象。若按地域命名则应命名为扎赉诺尔猛犸象，而非松花江猛犸象。

如今，发现猛犸象骨骼化石的发掘现场早已不复存在，我们能看见的是伫立在博物馆里经修复后的猛犸象骨骼化石骨架，进入扎赉诺尔猛犸象公园可以看见一座座猛犸象雕像，近百座猛犸象雕像可谓栩栩如生。但扎赉诺尔猛犸象生存于什么年代、生存的环境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这应该是很多人都想知晓的。所以，笔者尝试做一些粗浅的分析。

扎赉诺尔猛犸象生存的年代为晚更新世，也称上更新世，年代应为距今126000年至10000年之间，是第四纪中更新世的最后阶段，之后全新世开始。晚更新世的大部分时期，冰川成了这一时期的主宰，也就是说这一时期全球的大部分区域被冰川所覆盖，所以这一时期又被称为末次冰期。

但有专家说，晚更新世的扎赉诺尔区域没有冰川覆盖，应属冰缘地带。所谓冰缘地带就是指冰川边缘地带，泛指没有被冰川覆盖的气候寒冷地区，大体与多年冻土分布范围相当，所以冰缘地貌又称冻土地貌。早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裴文中先生在扎赉诺尔附近均发现“一种翘曲褶皱的地层，内有袋形堆积，且砾石和沙土多沿弯曲的袋边堆积，这种现象是巨大的冰块在斜坡上融化时所造成的”。据此，裴文中先生认为：“扎赉诺尔附近有两次的冰滑作用——在时代上是荒山冰滑期（更新世中期）”。

何为冰滑作用？有专家解释说，在冰缘地带严寒而又湿润的气候里，地表的泥土都冻结了，当气候渐渐向温暖转变的时候，表面冻结的泥土部分溶解了，常常在斜面上大块的冻土向下滑动，生成的地层没有大小的选择，翘曲褶皱，且常有袋状堆积，泥沙或碟石常沿着袋的圆边排列成层。这种地质现象被称为冰滑作用。

那时候扎赉诺尔还未发现猛犸象骨骼化石，但裴文中先生对扎赉诺尔第四纪地质状况的判断已为后来发现大型古生物化石埋下了伏笔。继裴文中先生之后，魏正一先生在对扎赉诺尔区域史前地质状况调查后认为：“扎赉诺尔附近冰缘现象普遍存在，说明这里至少有两次气候寒冷时期，分别在更新世晚期和全新世”，可称为扎赉诺尔冰缘期。魏正一先生的考证，进一步证实了裴文中先生所提出的扎赉诺尔第四纪荒山冰滑期之说。

既然扎赉诺尔区域史上曾发生过冰滑作用，那么，扎赉诺尔及周边地区就一定会有冰川运动。没有冰川又何来冰滑？早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我国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先生就曾提出中国东北和大兴安岭地区于第四纪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冰川运动。当时，李四光先生的这一科学预判并没有得到地质学界的普遍认同，甚至存在较大的争议。

时光进入到21世纪之后，有鄂伦春旗当地的探险爱好者偶在阿里河镇南15公里处的昆仑山上发现类似“冰臼”的石坑，后又有人将拍摄的“冰臼”照片和相关资料报送给鄂伦春旗委。时任旗委书记侯言增闻讯后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于是就带领几名工作人员登上险峻的昆仑山，亲自查看并测量了冰臼群，当场发现冰臼近千个。随后，他们便与中国地质科学院取得联系，邀请专家来鄂伦春旗进行实地考察。2013年，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韩同林教授来到呼伦贝尔地区做冰川遗迹考察，在鄂伦春境内发现了我国纬度最高、相对高度最高的冰臼群，规模最大的冰石河，最长的冰悬槽及最奇特的冰石柱等第四纪冰川遗迹，证实了鄂伦春自治旗及大兴安岭地区在距今200万年——300万年的第四纪冰川早期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古冰川运动，当时最厚的冰盖达几公里。

这些意外的发现和专家的考察论证，结束了半个世纪以来地质学界关于东北大兴安岭地区是否经历过第四纪冰川运动问题的争论。无论是裴文中先生的“荒山冰滑期”说、魏正一先生的“扎赉诺尔冰缘期”说，还是鄂伦春旗“古冰川运动”之发现，都说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即无论是第四纪冰川早期、更新世中期，还是更新世末期，扎赉诺尔区域均处于冰川运动的范围之内。

著名地质地貌学专家曹伯勋先生在《地貌学及第四纪地质学》一书中对内蒙古东部地区的地质和古气候情况做过简要的概述：“寒带冰缘气候包括北纬42度以北的东北区和内蒙古东部，发育有大片永久冻土，生长干冷草原植被，猛犸象相对集中，年均气温比现在低6℃以上”。

但关于“古冰川运动”时期的气候问题，美国考古学家的最新研究成果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认为冰川时期虽然寒冷，但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寒冷。冰川时期也并非所有的大地都被冰川全部覆盖，冰川下也有大片的绿洲。寒冷的气候和干冷草原植被为猛犸象等耐寒动物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有的考古学家推测，冰川时期的绿洲应是广袤的草原，草原植被之丰富远远地超出我们今天的想象。有考古学家说，一个成年的猛犸象一天要食300公斤左右的绿植，一天所排出的粪便足有200公斤。如果没有繁茂的植被就无法保证猛犸象、披毛犀等大型食草动物的生存。

从在100平方米范围内发现3具猛犸象化石和2具披毛犀化石的密度看，当时的扎赉诺尔区域内生存的猛犸象数量应是较多的。既然扎赉诺尔区域能够有大量猛犸象、披毛犀生存，也就足以说明在扎赉诺尔猛犸象时代这一区域很可能就是“冰川下的绿洲”。如果当时的扎赉诺尔区域不属于大兴安岭冰川覆盖边缘下繁茂的绿洲，那么也就没有猛犸象等大型食草动物生存的环境。

专家认为，冰川时期的绿洲不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绿洲概念。冰川时期，每年内都会有短暂的温暖期，融化后的冰川为区域内生长的植物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光照，让干冷草原植被包括灌木类植物得到快速生长，猛犸象能在每年短暂的温暖期获取到丰富的营养与能量，同时也为猛犸象越冬提供了充足的枯草、柳枝等食物。有专家根据猛犸象骨骼化石复原结果推断，当时猛犸象的脊背上也可能有类似驼峰一样储存营养的身体结构，这是猛犸象能够度过漫长寒冬的重要条件之一。

中国有句俗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猛犸象等大型耐寒食草动物能够存活和繁育，是因为它们属于冰川时期和冰缘地带的特定物种。但随着晚更新世末和全新世的到来，气候逐渐转暖，冰川逐步融化，末次冰期于距今970年——9600年结束。气候变暖，猛犸象等耐寒类动物赖以生存的栖息地急剧缩小，猛犸象开始向北迁徙，最后进入北冰洋区域。再加上古人类的捕杀，最终导致猛犸象、披毛犀等大型耐寒动物灭绝。虽然猛犸象、披毛犀等大型食草动物灭绝了，但与之同时期的食草类动物如野驴、普氏野马、诺氏驼、马鹿、原始牛、羚羊、斑鬣狗、鼠、兔等却在新的进化环境下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最终演化成为现代物种。

泥河湾遗址位于河北张家口市阳原县东部，桑干河北岸，是国际地质界公认的华北第四纪早更新世标准地层，这里埋藏了丰富的旧石器时代遗物和动物化石，早在200万年前这里就已经有人类活动。在该遗址层位最低、年代最早的层位上不仅发现了几百件旧石器时代的石核、石片、刮削器等，还发现了一定数量的动物骨骼化石，其中就有猛犸象骨骼化石，主要包括肋骨、门齿、脊椎骨、肢骨等，而且肋骨上有明显的砸击和刮削痕迹。2014年，泥河湾管理处组织泥河湾考古发掘，首次发掘出一具较完整的猛犸象头骨化石。泥河湾遗址出土的猛犸象骨骼化石属于第四纪早更新世时期，而扎赉诺尔猛犸象骨骼化石属于第四纪晚更新世时期，两者之间至少相差了一百多万年。从绝对时间上看，扎赉诺尔猛犸象与泥河湾猛犸象之间似有渊源关系。

除泥河湾猛犸象骨骼化石之外，1973年，在黑龙江省大庆市的肇源县距地表5米深的地层中发现了猛犸象骨骼化石，被命名为松花江猛犸象。松花江猛犸象骨架全长5.45米，高3.33米，门齿长2.05米，经炭-14测定绝对年龄为距今约2.1万年。2015年，在黑龙江省青冈县境内发现猛犸象、披毛犀骨骼化石。2008年，在黑龙江富锦市发现距今1.5万年前的猛犸象骨骼化石。从炭-14测定的绝对年龄看，松花江猛犸象晚于扎赉诺尔猛犸象。

除在泥河湾遗址、大庆市等地发现猛犸象骨骼化石外，20世纪60年代，吉林省的延边州安图县发现了原始人生活的洞穴和大量的生活遗迹，在“安图人”洞穴堆积中出土有猛犸象、披毛犀等动物化石。经炭-14测定，“安图人”生活的年代距今约2.6万年，属旧石器时代，相当或略晚于内蒙古河套人文化时期。

1981年，在辽宁大连市瓦房店古龙山的一处洞穴里面发现数万件脊椎动物化石，其中包括猛犸象、披毛犀化石，绝对年代距今1.7万年。20世纪70年代，在吉林省乾安县大布苏国家地质公园保护区内的狼牙坝发掘出土了大批猛犸象、披毛犀动物化石群，有考古学家认为，大布苏的狼牙坝遗址几万年前就有数量较多的猛犸象、披毛犀等动物生存。

□本版图片部分由老冀提供，部分来自扎赉诺尔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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