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废弃的灵泉露天矿矿坑被建设成扎赉诺尔国家矿山公园。

在扎赉诺尔遗址出土的骨刀柄。

在扎赉诺尔遗址出土的箭镞。

在扎赉诺尔遗址出土的陶片。

在扎赉诺尔遗址出土的骨鱼鳔。

灵泉露天矿采剥工作面全景。

儿时的那次露天矿冒险之旅留给我的深刻印象除了沙壁上密密麻麻的土燕子洞之外，当属巨大的矿坑里那一层层的矿阶。矿阶的地面上有不停挖土方和装车的电铲，还铺设有铁轨，铁轨上蒸汽机车往来忙碌着。

那时我们还小，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后来的岁月里，考古学家们会在灵泉露天矿南矿坑的剖面上发现人类头骨化石、哺乳动物化石、石器等历史遗存，也想不到露天矿矿坑剖面会成为诸多地质学家、湖泊沉积学家、古气象学家们研究第四纪地质学等学术课题的研究对象。

在一般人的眼里，露天矿的矿坑、地质剖面等无非就是电铲和机车挖完煤后在昔日的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古河道留下的残痕，但在地质学家、考古学家们的眼里，灵泉露天矿的开采无意间为他们研究第四纪地质学和古人类学打开了一部尘封亿万年的词典和教科书。

扎赉诺尔遗址晚第四纪地质沉积剖面所揭示的相关知识，是所有试图了解扎赉诺尔历史文化的人都应知晓的。如果你想全面系统地了解相关知识，笔者建议拜读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王苏民、吉磊等所著的《呼伦湖晚第四纪湖相地层沉积学及湖面波动历史》，拜读我国知名地貌学家、地理教育家王乃樑先生所著的《呼伦贝尔盟达赉湖的形成及其变迁的初步分析》，还可以拜读黑龙江省博物馆知名学者魏正一所著的《扎赉诺尔第四纪地质新知》。如果你想简单了解，又不怕被误导，那就请看笔者总结的心得。

根据专家学者多年来对扎赉诺尔晚第四纪地质沉积剖面的研究、扎赉诺尔晚第四纪湖相地层沉积学研究，以及达赉湖的形成及其变迁之研究，我们得知，大约在距今6500万年即白垩纪或侏罗纪时期，扎赉诺尔区域因大规模火山爆发、地壳剧烈变动等原因曾发生过强烈的下陷，并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了煤系地层。距今200万年时，扎赉诺尔区域应该发生过大规模的冰缘活动，从盛冰期开始冰川逐步消融退缩直至冰川消亡，从此扎赉诺尔区域开始进入漫长的冰缘期。冰缘期间，冬季时间长，降雪量大，夏季时间较短，地表上生长有灌木，但主要是以草原为主，扎赉诺尔区域特别是盆地部分可能是一片汪洋的状态。那时候，达赉湖、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还未形成。

到距今3万年前，由于湖相沉积的作用与结果，在白垩纪或侏罗纪煤层上形成了第四系松散沉积物，即我们所说的砂砾层。扎赉诺尔猛犸象、披毛犀骨骼化石就发现在露天矿剖面底部砂砾层和基岩接触处，位于地表下44米到40米。也就是说，在3万多年以前湖相冲积所形成的砂砾层下是当时的地表。

之后，经过无数次的湖相冲积或持续不断地沉积，在掩埋猛犸象、披毛犀的砂砾层之上又沉积形成了40多米厚的地层。在灵泉露天矿开采的过程中，这40多米地层剖面被揭示出来，这就是专家学者所说的扎赉诺尔露天矿晚第四纪沉积剖面。王苏民先生在对露天矿晚第四纪沉积剖面进行深度观察、勘测和研究之后，遂将这40米厚的地质沉积剖面划分为七个层面，七个地层由下到上划分，最上面接近地表的为第七层。

剖面的第一层为紧贴煤层的砂砾层，该层厚度为14.59米到12.49米，距今时间为26890年左右。剖面的第一层是扎赉诺尔晚第四纪沉积剖面至关重要的一层，它既揭示了白垩纪或侏罗纪时期与晚更新世之关系，还明确无误地告诉我们距今3万多年前扎赉诺尔区域虽然气候寒冷，但这里也有短暂的夏季，地表上也生长有茂密的寒带植物，曾经是北方猛犸象、披毛犀等哺乳类动物生活的乐园。

然而，地质学家在对扎赉诺尔盆地地层剖面进行考据过程中发现了令人费解的地质现象，即在扎赉诺尔盆地范围内未见距今6500万年到240万年的第三纪地层，也就是说第四纪沉积地层是直接坐落在中生代侏罗纪第二纪地层之上，产生这一地质特征的原因尚待探究。

那么现在地表以下约40米的地层是否是3万多年前的地表呢。对此，地质学家们尚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我们可以依据煤炭的成因做一点推测，如若扎赉诺尔煤田的形成是因中生代侏罗纪时期火山喷发、地壳发生剧烈倾覆，而将地面上生长的茂密裸子类植物深埋于地下后经高温、高压碳化而形成的，那么，现地表约40米以下的地层应不是当年猛犸象、披毛犀曾经生活的地表。如若扎赉诺尔煤田是经过漫长的沉积过程而形成的，那么，现地表以下约40米的地层就有可能是当年哺乳类动物曾经生活的地表。

剖面的第二层为灰色粉砂质泥层，厚度为12.49米到8.89米，距今年代为12000年左右。该层形成于静水和开阔湖环境，以黏土为主，含有粉沙和细沙。在该层发现有植物碎屑和大量硅藻壳体。

剖面的第三层为灰色厚层粉沙质泥夹灰白色薄层细沙层，厚度为8.89米到8.83米，距今11300年左右到10280年左右之间。在该层局部发现有植物残体。该层形成于湖泊滨岸环境，包括近岸带滩地。如若说得直白一点，第三层乃是由湖边或河边的浅水沙滩地所构成的。

剖面的第四层为灰黄色含细砾粗砂层，厚度为6.83米到4.13米。该层又分为底层和上层两部分，底层距今10280年左右，上层距今7070年左右。该层底部距离地表约10米。

剖面的第四层是扎赉诺尔晚第四纪沉积地层最精彩的一层，林一璞先生先后两次亲临该剖面层位进行考古发掘，最终在第四层同层位上发现了距今11460年的人类头骨化石。剖面的第四层中先后发现了十几个人类头骨化石，大量的石器，如细石核、打制石器、中空石锤等，哺乳动物化石群以及鱼、鸟化石，大量的骨器，如骨鱼鳔、骨锥、骨刀柄、骨雕等，一定数量的黑褐色、黄褐色有印痕的古陶片等，局部还见有大量瓣鳃类化石堆积。

在地质剖面第四层发现人类头骨化石以及石器等，就足以说明这一时期的扎赉诺尔区域已不再是汪洋一片，达赉湖、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额尔古纳河等已经初步形成，扎赉诺尔西部丘陵、东部盆地的地质特征已经形成，以蘑菇山、小孤山为代表的旧石器时期古人类生活遗址和沙子山新石器时期古人类生活遗址已经形成。

剖面的第五层为深灰色厚层含有机质泥粉沙质泥质粉砂层，厚度为4.13米到2.73米，距今6710年左右到5270年左右之间。含有丰富的草本与木本植物，底部见密集分布的较大个体的瓣鳃类化石。专家推测该层沉积物形成于滨岸沼泽环境。在第五层没有发现人类生活遗迹，也没有发现动物化石，只发现密集分布的较大个体的瓣鳃类化石，这足以说明此时期这一区域不再适宜人类居住。

剖面的第六层为浅灰黄色厚层细沙层，局部含有细砾，厚度为2.23米到0.8米，距今5270年左右到3080年左右之间。该层其中夹几层土壤化的浅褐色薄层细沙，含大量草木本植物碎屑。根据其发育板块交错层理，显示出风成沙丘的特征。

剖面的第七层为深灰色古土壤层，属灰栗钙土，含大量植物根系和有机质团块，下伏细沙层。第七层之上则为现代土壤层。

在地质剖面的第二、第三、第五、第六、第七层均未发现有人类活动的历史遗迹。在距离地表约30米、21米、7米、3米地层深处都发现有草木本植物或碎屑，这说明在距今约12700年、约10280年、约6710年、约3080年前，扎赉诺尔区域历经了湖相冲积、沉积过程，当时扎赉诺尔区域应到处是茂密的水草和灌木等。

第四层发现有大量瓣鳃类化石堆积，在第五层底部见密集分布的较大个体的瓣鳃类化石，对此，专家没有作出相应的解释。笔者不由得想起在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改道前后的周边湿地、古河道的水域中，以及铁道北区域的浅水、湿地中都生长有较大个体的瓣鳃类水体动物——河蚌。不知河蚌与发现于6700年前的瓣鳃类化石是否属于同类物种。

对考古学家来说，研究扎赉诺尔晚第四纪沉积剖面对研究扎赉诺尔古人类、古生物的生存年代、生存环境、演进过程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只是不得不承认，我们对扎赉诺尔晚第四纪沉积剖面的认知还处于初级阶段，特别是在对晚第四纪沉积剖面的保护方面几乎没有作为。现在，灵泉露天矿已经废弃，在多方努力下虽然已经被建成国家矿山公园，并在矿坑植被恢复上做了一些工作，但由于资金等原因项目进展只能算是刚刚开始。另外，目前灵泉露天矿国家矿山公园的建设主要还是围绕“还矿山以青山”为主。

笔者认为，在优化生态的同时，还应将保护扎赉诺尔晚第四纪沉积剖面作为一项重要内容来抓。发展旅游业需要吸引不同层面上的游客，喜欢怀旧的来看露天矿矿坑，喜欢蒸汽机车的来看蒸汽机车，喜欢考古发掘、地质科研的可以来考察扎赉诺尔晚第四纪沉积剖面。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阳原县境内的泥河湾考古遗址公园集综合旅游、休闲、科普、娱乐等功能于一体，其开发建设思路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

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古河道下不啻一座扎赉诺尔远古历史的宝库，埋藏有远古人类所留下的文化遗迹，如骨刀柄、骨鱼鳔、骨锥、古陶片等。特别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对代表扎赉诺尔史前文化的骨刀柄、古陶片的研究从严格意义上讲根本就没有破题。揭开扎赉诺尔珍惜历史遗存——刀柄和古陶片文化之谜，不仅能深入了解扎赉诺尔史前文化的历史面貌，追踪史前扎赉诺尔人的来龙去脉，还能追寻扎赉诺尔史前文化对外域地区史前文化的深远影响。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能够揭开万年前后扎赉诺尔历史的神秘面纱，还原史前扎赉诺尔波澜壮阔的历史面貌。

20世纪80年代是扎赉诺尔考古发掘史上最为辉煌的年代，不仅有林一璞先生等考据人类头骨化石年龄的重大考古成果，有汪宇平先生率队在道北的蘑菇山下发现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还有一个重大收获就是，在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古河道下发现了晚更新世猛犸象、披毛犀骨骼化石。

1980年1月，灵泉露天矿工人在达兰鄂罗木河（木图那雅河）古河道上的矿坑中剥离作业时发现了古动物骨骼化石。扎赉诺尔煤矿宣传部遂将上述情况报告给呼伦贝尔盟文物站，呼伦贝尔盟文物站副站长程道宏和知名考古专家赵越等人随即赶到灵泉露天煤矿剥离作业现场进行考古调查。古动物骨骼化石发现于距离地表32米深处，经呼盟考古专家判定此次所发现的古动物骨骼化石为猛犸象骨骼化石，化石骨骼完整率为30%，并将这具猛犸象骨骼化石命名为1号化石。

同年5月，灵泉露天矿的电铲司机在剥离煤层上方覆土时，开始并未发现电铲下有古动物骨骼化石，先期被挖出的部分骨骼化石连同剥离出来的覆土已被运输到了灵泉排土场，司机后来发现电铲下有古动物骨骼化石，而且古动物骨骼化石数量较多，随后立即报告矿领导，矿领导决定暂时停止在该区域继续生产作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现场。扎赉诺尔煤矿宣传部立即将这一重大发现逐级上报各有关部门，很快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著名考古学家林一璞、黎兴国，黑龙江省博物馆知名考古学家魏正一，呼伦贝尔盟文物站站长米文平、副站长程道宏、考古工作者王成，扎赉诺尔煤矿地质工程师王正一等齐聚灵泉露天矿剥离现场，进行了系统发掘。这个由国家、省、盟三级考古机构的专家学者组成的考古工作队经过半个月时间的考古发掘，终于在距离地表40米深处清理出一具巨大的猛犸象骨骼化石，化石骨骼完整率高达70%，唯一的缺憾是缺少部分头骨。这具猛犸象骨骼化石命名为2号化石。

□本版图片由老冀提供

上一篇 ：
下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