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诞辰百年的离殇之语
 

□乔勇  乔伟

父亲与原解放街小学校领导、老师和区委领导等参加校庆活动时留影。居中拿话筒者为父亲乔春元。

 

父亲乔春元（左一）离休后参加老干部局活动时留影。

 

父亲乔春元（左一）和老友在家中院落交谈时留影。

 

原扎赉诺尔矿区老干部局局长张桂秋（左一）看望父亲乔春元时留影。

 

父亲乔春元（右二）、原扎赉诺尔矿区老干部局局长张桂秋（左一）以及老干部局工作人员在北湖公园留影。

 

1981年，原解放街小学1956届毕业生与当年教师合影，第一排右六为父亲乔春元。

 

 

“江山如画总欲览，扶衣偏爱武陵源”。在我们兄妹还都咿呀学语的时候，父亲就开始订阅《旅行家》杂志，那个年代很少有人自费订阅杂志，而订阅《旅行家》杂志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旅行家》杂志始创于1955年，是中国最早的旅行杂志，以史料、文学、地理知识丰富而著称。父亲订阅《旅行家》杂志多年，直到文革时杂志停刊为止。在我们的记忆中，父亲会将邮递员送来的杂志用线绳穿好挂在墙上，有时父亲下班回来后见母亲还没做好饭，他就会拿起《旅行家》杂志翻看一会儿。《旅行家》杂志邻居们也喜欢看，在我家上坡位置住的一个叫尹大丰的老乡，只要来我家串门就会拿起《旅行家》杂志翻看，有时还会将刊物借回家阅读。

根据父亲的记述，他第一次旅游是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1940年，父亲为躲避伪满洲国征兵回老家完婚，路经天津时，父亲的本家堂叔乔福增冒险陪他在天津游历了一番。父亲说天津的金汤桥、李公祠、劝业场、东马路和南市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地方不仅有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很多历史文化古迹。父亲回到老家南申庄与母亲完婚之后一时无事可做，同村好友尹大林就邀请父亲步行几十里专程到景县县城去看开福寺舍利塔。景县县城非常破旧，唯开福寺舍利塔矗立在县城西北角，显得那样别致。父亲虽出生在扎赉诺尔，但他对祖籍地的历史文化却情有独钟。虽世事险恶，道路不畅，但无法阻挡父亲对家乡历史文化的探究。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春题湖上》一诗中曾有云：“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西湖”。家乡的开福寺舍利塔或许就是勾留父亲的“西湖”。

父亲不仅酷爱旅游，还将游历山川与教学有机地结合起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父亲在解放街小学任教时，几乎每年暑假都要组织高年级学生们去扎兰屯秀水开展夏令营活动。父亲认为，学生学习课本知识固然重要，但去各地山川游历也很重要，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更何况培养学生的健康体魄也是教育的重要工作。通过开展夏令营活动，孩子们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开阔了眼界，学习了许多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应该说，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父亲的这种教育理念不仅难能可贵，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探索精神。在父亲留下的唯一一本老式的相册中，有好几张解放街小学生在扎兰屯秀水夏令营时的照片。记得有一次我翻阅那本影集时，父亲感慨地对我说：“当年参加夏令营的学生中就有原扎区老干部局局长张桂秋，那时候她还是学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现在却已经是我的领导了，真的是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文革后期，父亲被任命为矿区人民政府文教科科长，他终于迎来了可以工作的宝贵时光。1973年3月，满洲里市教育局组织教育考察团先后到北京、天津、保定、沈阳、大连等地考察学习部分地区恢复教学工作的经验，父亲有幸参与其中。考察期间，父亲和扎区考察团成员不仅认真听取相关地区教育部门恢复教学秩序、提高教学水平的经验介绍，记录了大量的考察笔记，还利用考察途中的闲暇时间整理完成了几份具有可操作性的考察报告，并对考察结束后返回扎区如何组织相关学校进行学习做了安排。在确保完成预期考察任务的同时，征得相关领导同意，父亲和部分考察团成员还就近游览了一些名胜古迹。父亲说，文革期间矿区教育管理部门和各学校是最早受到冲击的，各学校领导和部分老师遭受到严重的迫害，一些校领导在心灵上受到的创伤是非常严重的，借此外出考察之机，率领同志们就近走走看看，力争让同志们的精神状态能够得到一些恢复。此次考察结束后，父亲感叹身陷绝境后幸获自由，感叹对教育工作的无限热爱，感叹自己又可以和诸位老师在新的征程上策马由缰地奔驰，感叹所见所闻下的新生活，其《北京新貌》《雨夜辞游天安门》《游观北陵》《重游大连忆旧》《初航渤海》等诗作皆可为证。

1976年4月，父亲率扎区教育系统考察团赴南方考察，此次考察区属各小学校都派出了教学骨干参加。考察范围包括了苏州、杭州、无锡、上海、北京等地。在考察期间，父亲除了带领大家认真地考察这些经济发达、文化底蕴深厚地区的教育发展状况，最大限度地汲取人家宝贵的教改经验外，还安排大家参观了考察地的一些著名景点。父亲说，长期工作在教学一线的老师们很少有机会外出参观考察，尤其是苏杭地区更是只在书中见过，所以此次考察学习中就将考察苏杭等地的名胜古迹列为考察内容之一。通过考察苏杭等地的名胜古迹，极大地拓宽了老师们的知识面。我们常说，学生不能读死书，同样道理，老师也不能教死书。在苏杭期间，老师们考察了杭州的西湖、灵隐寺和虎跑泉；在苏州考察了拙政园、狮子林、留园、虎丘、寒山寺和观前街。父亲还与部分老师去了一趟紫砂之都——宜兴，在宜兴的地摊上，父亲买了一把紫砂壶，虽然只是一把普通的紫砂壶，但在父亲的心目中它是一个地区的文化标志。父亲对这把紫砂壶珍爱至极，常年把玩于手上，渐渐地壶身形成了一层包浆。父亲离世后，我们依然像父亲健在时那样珍爱这把紫砂壶，因为每每目睹这把壶就相当于看见了父亲一样。父亲对苏杭等地深厚历史文化的钟情深深地影响了我们，我们也曾步父亲的后尘到过苏州、杭州、扬州等地考察观光。苏州的江南古典园林、杭州的醉西湖、烟花三月的扬州、如诗如画的乌镇等均是江南文化的灵魂，百看而不厌。

1981年初春，离休后的父亲专程带着乔伟到杭州、苏州、无锡、南京、上海、北京、济南等地去游玩了一次。此次旅行的原因父亲没有说过，我们也不好多问。从时间上看，父亲选择的这次旅游时间恰是母亲离世后满一年的时间，此时的父亲还没有从极度的痛苦中解脱出来，选择出门远游应是一种自我疗伤的方法。另外，父亲携爱女出门远游亦颇有深意。乔伟那时刚刚接班工作，尚未结婚，可能父亲是想在乔伟成家之前领她出去游玩一次，不然将来成家之后再出门远行恐怕就不是很容易了。再者，乔伟当时在解放街小学当老师，出门学习考察的机会自是不多，在此之前，她只出过一次远门，那是1963年跟随母亲回过一趟河北老家，此后再也没出过远门。父亲此次携爱女去南方旅行，也是期望爱女能从旅行中获得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父亲与乔伟离开扎区后直奔杭州。杭州除了虎跑泉、中山公园、动物园外，最令人心驰神往的自是西湖。父女沐浴着江南春色，放眼波澜不惊的湖面，轻拂曼妙的垂柳，赏游了“平湖秋月”“断桥残雪”“三潭映月”“曲院风荷”的美景，心满意足后转去苏州。苏州是父亲最神往的地方之一，虎丘之古塔，“拙政园”之山水萦绕、亭台阁榭，“狮子林”之疏影横斜、九狮为峰，“留园”之叠石钟毓、曲径通幽，“怡园”之幽雅窈窕、颇得自然，绝佳美景让父亲流连忘返。离开苏杭，父女又去了无锡、南京和上海。父亲多次到过上海，上海的南京路和外滩是父亲每次必去的地方。离开上海，父亲又携爱女到了北京、石家庄和济南等地。归来后，父亲写下了《父女下江南》一诗，诗中写道：“欲穷山水遣哀年，父女偕行梦江南。阳春万里偶做客，归来思绪尚舫间。”

 

 

□本版图片由乔勇、乔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