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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倚亭阑忆父亲(八)
2022.08.04 30:11
——写在父亲诞辰百年的离殇之语
 
□乔勇  乔伟


2002年,父亲乔春元回乡祭祖探亲途经北京拜谒毛主席纪念堂。
 

2002年,父亲乔春元回乡祭祖探亲途经北京重游大栅栏。
 

2002年夏,父亲乔春元在河北老家景县县政府宾馆前留影。
 
20世纪60年代初,父亲乔春元在达赉湖畔留影。
 
父亲乔春元在达赉湖小河口西侧的崖下巨石前留影。
 
父亲乔春元在满洲里树林路旧居的书房中小憩。
 

1998年,原解放街小学部分老教师合影。前排右四为赵汉滨、右五为父亲乔春元、右六为白质文。
 
 
父亲搬到满洲里后,和李树发老师交往最多。1956年,父亲从解放街小学调至扎赉诺尔矿区人民委员会,接任父亲校长职位的就是来自满洲里的李树发老师,此前两人互不认识,退休前两人也没共处过,但李树发老师对父亲为解放街小学所做的工作深感钦佩,非常尊重父亲。父亲迁居后与李树发老师相见恨晚,两人几乎每日结伴晨练,走遍了市区的大街小巷,游遍了市郊的乡野。晨练期间,两人畅叙往事,感悟人生。
1996年,李树发老师不幸患病,虽经各地治疗但收效甚微,病情日见加重,两人再也无法结伴晨练。于是,李树发老师向父亲提出一个请求,希望父亲每周能去家里看他一次,唠唠家常为他排忧解郁。作为知己,父亲一诺千金,每周二的午后必去他家探视,前后坚持了一年之多,直到李树发老师故去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二为止。父亲对我们说过,李树发老师一生坚持真理,为人耿直,作风正派,是难得的诤友。
李树发老师的离去,让父亲失去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挚友,也失去了一位能畅叙国事、家事的知音。父亲邀扎区教育系统的部分老同志赵汉滨、白质文、綦连生、杨桂茹、王明堂、张桂芝等一同去吊唁李树发老师,哀送老友最后一程。
“柴牖白丁爱俗韵,终得残页贻子孙”。父亲从教一生,但学历并不高,只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后,高小毕业就算是文化人了。父亲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尊为一校之长,是当时党的教育工作需要罢了,所以,父亲无论是在小学校长岗位上,还是后来在教育管理部门岗位上,始终都把提高自己的学识和文化素养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这一切造就了父亲酷爱读书的习惯。
在我幼时的记忆中,家中有很多的书籍,我至今尚能记住名称的书籍有《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日》《林海雪原》《上海的早晨》等,只可惜这些书籍在“破四旧,立四新”的大潮中,迫于压力都烧掉了,父亲早年的手稿、日志等也都付之一炬。在烧掉之前,父亲收藏的这些书藉我都囫囵吞枣地翻阅过,好多书籍都用的繁体字,对那时的我来说无疑就像看天书一样。这些书中我最喜欢看的是《红日》和《林海雪原》,书中的主要章节和故事情节我终生难忘。《上海的早晨》这套书看上去通俗易懂,但我搞不懂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五十年代的公私合营那段更看不明白,不知为啥当时总忍不住想看。那段历史养成了我们兄妹爱读书的习惯。父亲不是文人墨客,却癖好古体诗词,尤其是离退休之后感慨颇多,有感而发,或七律、或七绝、或古风,偶也填词,足足写满了两大日记本。父亲健在的时候见其常常伏案打草稿、写东西,写完后还不断地修改,最后才誊抄在日记本上,但父亲的诗作从不示人。父亲离去后,我们在清理他的遗物时才将那两大本诗稿翻出来。父亲所作之诗时间跨度较大,主要内容围绕时事政治、社会变迁、家庭变故、旅游见闻、退休生活、赠赋故友,触景生情等。父亲的诗风格朴实无华,偏重于叙事,少有佶屈聱牙之风,也少有矫揉造作之诗。拜读父亲的诗作,不仅使我们更加全面地了解了父亲的生平历史,了解了父亲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境遇和感受,更让我们知晓了父亲为什么能从旧社会最底层的人蜕变成为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了解到从旧社会一路走来的父亲对社会主义新生活的无比向往与热爱,最重要的是通过父亲的诗作让我们得以走进父亲离退休后那段感情生活。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父亲留下的这些诗作,如果我们不去认真拜读父亲的这些诗作,那我们就不算真正地读懂了父亲。
面对父亲留下的几百首诗作,我们一方面认真地拜读,了解父亲的心路历程,另一方面我们希望父亲的诗作被更多的人所知晓。于是,我们根据父亲诗作的内容进行了归类,再配上父亲生前自撰的前言,编辑成电子版的《父亲诗集》。为了能让更多的人了解父亲丰富的精神世界,我们又在此基础上以父亲遗作的形式整理编辑了《髦翁诗语》先后发表在《扎赉诺尔记忆》上,到目前为止已刊发了《髦翁诗语》(一)、(二)、(三),《髦翁诗语》(四)已整理完毕待刊。在《髦翁诗语》(二)中,不仅收录了父亲的《离休感怀》,还重点收录了父亲对我母亲的哀切回忆,其中名句“鱼沈雁杳廿寒春,每忆君亲断肠人”乃是当时父亲情感的真实写照。在《髦翁诗语》(三)中,重点收录了父亲回忆故友宋玉兰老师和郁长江叔叔的数篇诗作。《髦翁诗语》(三)刊发后,我们还将此刊赠送给宋玉兰老师的女儿,以此告慰九泉之下的英灵。
父亲晚年抱病伏案,为乔家后人留下了一部《家史简忆》。父亲曾对我们说过,我们乔家原本是有家谱的,但在传承的过程中可能遗失了。家谱不是封建文化,家谱应属于民间文化范畴,一部家谱不仅是一个家族的历史,还是民族文化海洋中一朵细小的浪花,家谱传承的历史越久远,其意义就越重大。我们作为乔氏后人起码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有责任记述乔氏后人的足迹。父亲说他撰写的既不是家谱,也不是家史,充其量乃是家史简忆。父亲在《家史简忆》中不仅上溯我们乔家这一脉的先祖当年从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下辗转迁徙到河北景县南申庄的那段历史,还较详尽地记述了我曾祖及祖父一辈兄弟五人的基本情况,记述了我祖父于上世纪初叶闯关东来到扎赉诺尔的前前后后。父亲还特别详细地记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河北衡水地区农村的风土人情与乡间文化,对我们及我们的后人了解祖籍故乡的人文历史无疑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教科书。
《家史简忆》定稿后,遵照父亲的意愿,由乔伟负责打印和装帧。乔伟将手书之史稿交于时任扎区史志办主任孟敏锐先生手中,请他帮忙打印成册。孟敏锐先生非常热心地将父亲所书之《家史简忆》录入电脑,然后再打印并装帧成册。当躺在病榻上的父亲看到自己的殷殷心血终于集结成册时心情甚好,心中一直悬而未决的石头落了地。父亲拿到集结成册的《家史简忆》后不久就溘然长逝,遵照父亲的遗嘱,我们将《家史简忆》分赠给居住在满扎两地的乔姓亲属和部分友人,以期大家都能在家史传承方面做出些许努力,让我们的后人都能够藉此思源。
记得2014年秋的一天,我接到乔伟打来的电话,说扎区史志办主任李农找过她,想将父亲编撰的《家史简忆》刊发在拟出版的《扎赉诺尔记忆》的创刊号上,问我可否。闻此消息,我略加思索就回复乔伟说:“咱老父亲已经故去好几年了,父亲的同时代人也大都去了,再说咱乔家的过往历史也没有什么不可示人之处。再者,父亲晚年耗费大量心血编撰而成的《家史简忆》如能在矿区区刊上刊发,既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父亲的一生,了解父亲在扎赉诺尔教育事业发展历程中所扮演的历史角色和所付出的努力,还能通过《家史简忆》了解我们的上几代人背井离乡闯关东来到扎赉诺尔的艰辛历程,此外,还可以了解扎赉诺尔的部分历史,何乐而不为呢!”李农主任对刊发父亲编撰的《家史简忆》也非常重视,期间与我和乔伟多次沟通。创刊号在最后送审时,有关部门提出地方期刊不允许刊登家史类文稿。为此,李农主任又找我商量,可否将《家史简忆》的题目改为《“闯关东”落户扎赉诺尔之艰辛历程》。最后,在李农主任的精心安排下,父亲编撰的《家史简忆》终于有幸刊登在《扎赉诺尔记忆》的创刊号上。令我们家人欣慰的是,《家史简忆》刊发后有好多人争相阅读,李农主任赠予我的20余本创刊号很快就被索要一空,一时间颇有点洛阳纸贵的味道。
 
 
□本版图片由乔勇、乔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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