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著名诗人艾子的诗

□布日古德                                                

 

一

“从我到你有多远？”我从艾子的诗里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诗人笔下的“从我到你有多远”，是诗人以诗的形式、诗的语境对珍存感情的现实生活发出带有空灵之美的询问。

诗如何禅意地解开大自然的情感密码？在一个失眠的夜晚与她交谈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人与人的距离从膝抵膝的现实感开始，“像一些热带作物，从城市到村野遍布的是我的老乡”，然后“让我们相爱，低下我们高贵的头，像菊瓣相抵，随意、灿烂、各揣阴谋”，到最终心与心相连在一起，这个过程是幸福的，也一定是圣洁、纯净的。换句话说，在这个过程中人应该得到情感的升华，心灵的慰藉。

我们先从《深夜穿越华北平原》这首诗谈起。“月亮被蒙住眼睛，一张黑棉被/捂住万物的声源/唯有火车/以它的钢铁意志/一生唱一个旋律，一生只讲/一个故事/我仔细、虔诚地分辨它的表述，就像/听僧人诵经，从中寻找/浩瀚宇宙的奥秘/但火车的节奏从不为某个人改变/它只是在一个叫安阳的站点/屏住声息，让我自己听/大地的心跳”。艾子在诗中的语言质朴自然，笔下的“火车”“以它的钢铁意志/一生唱一个旋律，一生只讲/一个故事”，而这一种情感上的专注“终于”停靠在一个叫“安阳”的小站上。现实的生活中，我们不能超然物外，最终会抵达到各种意义上的终点站。

如果说，她的上一首诗是讲述现实生活中我与你的距离，那么，她的《春色微凉》是情感从表面上升直至达到心灵深处，然后在心灵层面再现情感的结果。

诗中写道：“再一次，我坐在滴水观音旁/看叶子上的水滴，滴在另一片叶子上/干净的脸，顷刻有了泪痕/我捧着它的脆弱，轻轻擦拭，分不清/滚落的，哪一滴是水，哪一滴是泪/那就再哀伤一次吧/允许人心易变，承诺悔牌/允许欢娱飞远，山谷回音空鸣/树欲静而风不止/往事独自在废墟中受孕/允许锋芒折断，静水深流/允许我往伤寒的血液加一把柴火/轻薄的春天，我只想与你/相忘于天涯”。面对现实情感的变化，诗人只能“独自在废墟中受孕/允许锋芒折断，静水深流/允许我往伤寒的血液加一把柴火/轻薄的春天，我只想与你/相忘于天涯”从我到你的心距离最终是“天涯”。

在她的《殇》里再一次明确的喻指出来。“她越来越明白/他不需要她/就像白天不需要黑夜/如果试图混淆/时间乱套//他只需要夜的肌肤/夜的潮水/夜的尖叫/夜的柔软/来证明他的刚”。从我到你有多远，不取决于是身体的距离，而在于心与心的距离心与心应该是融合的，本真、纯净、原始，血浓于水的细腻融合。

诗人细腻、清新的表现手法在通感运用上意象远近收放自如。一是艾子把现实主义深深地嵌入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运用内心世界闪光的、纯粹的意境喻指、借喻、借代转换出自己所要抒发出的情感。二是诗人的语句清新属于自然倾诉，没有一点雕琢、遮遮掩掩。三是从艾子的诗中可窥探到她的内心世界的纯粹与空灵。她的诗像是一位坐在海边的母亲，任海浪涌入她的怀中，强烈的拥抱感存在其女性化的，干净的、善良的精神世界里。

艾子的诗集《向后飞翔》《诗意与诗人的不确定关系》《异性村庄》得到了国内诸多著名诗人和学者的热赞。著名诗人、诗刊主编李少君先生给出的评价是“艾子的诗歌保持着自然质朴的本性，又灵动飞扬，就像海南那些宁静而妖娆的热带草木，平时安静，一遇风雨即可潇洒舞蹈。艾子的语言，很口语，又很雅致，有一种独自修炼出来的个人风格……”从文本和写作意识上来说，少君先生的这段文字评述，是理性地对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给出最高评价。

学者、诗评家谭五昌教授给出的评价是：“艾子的诗歌不但具有南中国海般的开阔、大气与洒脱，同时还呈现出女性诗人的敏锐、细腻与热烈，从而使得艾子的诗在情感纹理、气质与面貌上与众不同，风韵独具。”

以上二位专家的评价思路正好与笔者读出的结论相吻合。这一点，在她的以下的诗中可以佐证。《我看到雪的寒光》一诗中她把雪拟人成一个非常有情感的“他”。“雪/当我用颤栗叫你，用自己的真/写下你/你就不再是虚构/我们相互打量 凝视/听从一只猎豹的速度/把我带入荒原，那白色的床单/它要留下什么/那一刻的太阳令人晕眩，风/水袖交错/一只乌鸦飞过，向你遍野的白/预示着事物的黑//雪/我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就向你打开了身我在漂浮中遇见了/形容词 动词 漫天的感叹号/我关闭视觉和听觉，仰首/舔你的凉 冰冽的甘/一朵来自热带的火，毫无设防/当我被你冰的寒光击中/来不及惨叫/已胳膊脱臼 心脏异位/莫里斯·贝嘉的《生命之舞》亦无法/将忧伤挽救//雪/柔软的 密集的/天使的衣裳 最易流泪的心/请放弃我/请用你的轻，来颠覆这个世界的/脏”。这是一首艾子写出最有意境，感情倾泻最到位的诗。诗人笔下的雪是诗人喜欢的辽阔荒原上的雪，其诗夸张而不失真实，意境高远深邃却没有远离现实，文本紧凑而一气呵成。这首诗的意境中的“我”具有了无可替代的排它性。诗人大胆的想象，技巧性的留白，让人对雪的认识从感性上升到理性。

这首诗的“灵动飞扬”就是李少君先生评价的“灵动飞扬”；这首诗的“细腻”就是谭五昌老师给出的“细腻”。

自古以来，诗歌从《诗经》开始就讲究意境，推崇唯美，崇尚高雅。艾子的诗在意境上独有特质，达到了一个新的维度，塑造了一个极具地域性特点而又辽阔大气的意境。艾子的这一首诗美是第一位的，从头到尾都是唯美的语句，诗的声音、诗的形象、诗的色彩都是灵动鲜亮活泼的。这种以细腻见长，以唯美高雅为主基调的表现手法，使这一首诗歌成为艾子其诗人个性化的标志。

按照刘勰“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隐之为体、义主文外”的说法，艾子的诗确实情不自禁地达到了“事近而喻远”的目的。艾子诗歌风骨上的“神用象通，情变所孕”正是一个诗人，特别是一个成功的诗人必须具备的能力和底气。柏拉图毫不忌讳地说：“我们每个人其实都带着可见不可见的镣铐起舞”，而诗人艾子写作的镣铐具有地域性的特质，起舞的舞台一直在五指山下、南中国海。这里的葱茏苍翠，这里的辽阔深邃，这里的色彩斑斓。海蓝与白云，鸟鸣与蝉叫，涛声与礁石都是艾子诗歌的风韵与骨骼。诗言志，讲的是思想情感，折射着诗人的睿智与聪颖。艾子在这个范畴内以细腻的语言、女人的胸襟、温暖的情怀、厚重的文本，直面着理想的阳光。从我到你有多远，其实是诗人与生活的距离，也是人性之善良本性到真、善、美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