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
 

□老冀

1902年左右，沙皇俄国政府绘制的道南西部城区图。

1905年左右，道南八乍市。

1905年左右，道南八乍市。

20世纪20年代左右，道南八乍市绿色市场。

 

20世纪20年代左右，道南八乍市的中国商铺“德盛祥记”。

20世纪初，道南八乍市。

20世纪初，道南八乍市小市场，专门买卖粮食和鱼。

1918年，冬季的道南八乍市小市场，以买卖冻鱼为主。

 

 1918年，冬季的道南八乍市小市场，以买卖冻鱼为主。

 

 

随着来道南八乍市经商的沙皇俄国商人、中国商人越聚越多，甚至日本、朝鲜、东欧和中亚的商人也不远千里来此做生意，到1910年前后，不仅市场规模越来越大，而且商人们开始自发地改善市场经营环境，以获得全天候的经营场所。他们沿市场四周建起围合式建筑，在市场中间区域搭建起虽成排成栋，但却参差错落、高矮不一的篷布式的摊床和板棚式的小房。随着市场经营条件与环境的改善和经营商品的日渐丰富，道南八乍市市场由最初的以经营杂货、蔬菜、肉食为主，开始向以经营俄货为主转变。道南八乍市市场一度成为东清铁路沿线俄货的倾销地和批发市场，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有来自莫斯科的布料、床单、成衣、皮革和皮革制品、日杂百货、编织品、橡胶制品、白铁等，圣彼得堡的药品、乐器、烟、橡皮制品、器皿、糖果和扑克，下诺夫哥拉德的毡鞋、皮便帽、马车具、皮货、玩具等，奥德萨的白铁制品、食品、药品、马车、罐头、旅行用品，里加的橡胶、化妆品、马合烟，基辅、苏姆的糖果、蜜饯，别洛斯托克的被服、毛皮，维亚特卡的短批袄、手套，辛菲罗波尔、塞瓦斯托波尔的水果，平斯克楚多沃的火柴，巴库的煤油，库尔干、鄂木斯克、诺沃尼古拉耶夫斯克的奶油，托木斯克的骑乘马，以及来自伊尔库兹克和赤塔的货物。这些充斥市场的沙俄货物有一部分是通过海关入境的。据有关资料记载，1908年前后，由满洲里入境的沙俄货物就达657.3万卢布。当然，还有一部分沙俄货物是通过非海关渠道进入满洲里市场的，这部分沙俄货物无法统计其数量和金额。有知情人回忆说，上世纪初叶，中国东北地区还处于农耕生产状态，轻工产品还很低端，唯有东北生产的粮食和旅蒙商从南方贩来的茶叶、绸缎，从北京等地贩来的金银首饰、银器等在市场交易中有一定的竞争力。而当时沙俄商人带来的皮革制品、橡胶制品、药品、毡鞋、化妆品、罐头、糖果等商品，对国人来说是蛮具有吸引力的。当年，置身于道南的八乍市市场犹如置身于“万国博览会”一般。

当年，道南八乍市市场除了经营杂货外，本地产蔬菜也是主要的交易商品。每天凌晨，来自扎赉诺尔南菜园子、西小屯、灵泉、大河沿（从大河沿赶车来满洲里卖菜需要头一天晚上出发，才能于翌日清晨赶到满洲里道南市场）的农民便披星戴月地赶着马车往满洲里道南八乍市市场赶。据说，当年来道南八乍市卖菜的大多是来自扎区南菜园子和灵泉的菜农。笔者早年在满洲里市建筑材料厂工作期间，曾听厂行管股股长闫宝全先生讲述过他少年时期所亲历的灵泉菜园子的一段往事。他父亲当年就在灵泉北边种菜。夏季时，他父亲每天凌晨就要赶着马车，拉着头天晚上采摘下来的蔬菜到满洲里市场去卖。那时到满洲里去卖菜走的是从灵泉到满洲里道南的一条草原路。闫宝全先生还说，当时菜农去满洲里卖菜有一个秘诀，即头天晚上采摘的西红柿大多是青果，然后将白酒喷洒在西红柿上，再用棉被焐上，等第二天驱车赶到满洲里的时候，原本青色的西红柿已变成红色。

菜农乘着夜色，赶着马车，走草原上的自然路直奔道南八乍市。赶到八乍市之后，有的菜农以自己的马车为摊床吆喝叫卖，有的人则将整车的蔬菜批发给八乍市上的二道贩子。从某种意义上说，扎赉诺尔种地的那些农民亦是道南八乍市兴起、兴盛的助推者之一，道南八乍市市场也养活了扎赉诺尔那些以种地为生的农民。当年，从山东、河北等地来到扎赉诺尔谋生的人只有几条出路，即下井挖煤、打旱獭子、种地、打鱼。种地虽然赚得少，但相对于下井挖煤来说无性命之忧。

根据资料记载，当年道南八乍市还有一个专门卖粮食和鱼的小市场。既有沙俄商人在小市场上批量收购冻鱼，也有本地居民来此购买粮食和鱼。冬季时，小市场主要是以卖冻鱼为主。到夏季时，小市场上也卖鲜鱼，购买者主要是本地居民。当年，达赉湖北岸、木图那雅河、贝尔湖有经呼伦贝尔自治政府允许并签有合同的专业捕鱼队伍进行捕鱼（主要是以冬季捕鱼为主，打夏网的很少，因为当地市场销量不大，打多了无法储存）。冬季时，捕捞上来的鱼大多被驻扎在扎赉诺尔的沙俄商人收购，其中一部分运送到满洲里道南八乍市市场出售。当时，因驻扎在扎赉诺尔的沙俄商人刻意压低收购价格，所以打鱼人或鱼贩子都愿意将鱼送到满洲里道南八乍市去批发或零售，相对价格能卖得好一点。笔者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经营鱼类的小市场会选在道南八乍市而不是道北八乍市呢？可能原因有二：一是道南八乍市形成时间较早，无论是贩鱼者还是买鱼者都已习惯来此交易；二是当年那些贩鱼者满载货品离开达赉湖北岸，选择的是从灵泉到满洲里道南八乍市最近的一条自然路，也就是时至今日还有人走的南山路，这条路应该是当年扎赉诺尔卖菜人和贩鱼者所开辟的一条运距最佳的路。

关于记载鱼市的资料极少，笔者在翻阅满洲里老照片时发现了几张可以窥见当年鱼市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场景不大，画面中的商贩是中国人，身着白板皮衣、皮裤，头戴一顶皮帽子。因为太冷的缘故，皮帽子两边的帽舌在下颏处紧紧地打着绳结。商贩的身后堆着一垛粮食，看样子是成袋的面粉，再后边是成栋的简易俄式店铺，隐约可见店铺上方的俄文牌匾。商贩的前面是一排货架子，上面堆放着冻鱼。在货架子前面还撮着几条足有百公分长的大鱼，不知是大鲤鱼还是大白鲢。这张照片透漏给我们诸多的历史信息：一是鱼市上的经营主体多为中国商人，而来此收购鱼类商品的多是沙皇俄国人，与当年沙俄参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众多沙俄商人在此设立公司大肆收购冻鱼的历史记载相符；二是从照片上的那些令人震撼的大鱼看，足以说明当年的达赉湖渔业资源丰富，甚至超过我们的想象；三是从一个角度揭示了当年这个以粮食、冻鱼为交易重点的专业市场的规模和特点。另一张照片反映的是鱼市尚待开张的场景，画面上有几辆四轮马车停在市场的中央。来此买鱼的都是沙俄百姓，有的坐在马车上，有的站在马车旁，有的站在不远处的一幢房子前，有男有女，还有随车而来的孩子，大家几乎都在向一个方向张望，或是焦急地等待着鱼贩子的到来，或是在排队等待购买。被车马遮挡的不远处有一个高高的木架子，木架子上吊的好像是一杆传统的大磅秤。虽然画面上看不到交易的场面，但从在此等候的人数、马车来看，尤其是那杆吊在木架上的大磅秤，似乎在告诉我们每天鱼市上不仅交易量很大，而且每单交易可能都在百斤或几百斤之上。

到上世纪20年代时，道南八乍市市场达到巅峰时期，市场重心开始由道南向道北转移。此时的道南八乍市市场内已经建起一栋栋俄式平房，并形成南北走向、东西排列的五条商住胡同。也就是说，除了传统意义上的露天市场外，又在市场的周边建起了成排的具有俄式建筑风格的商铺，同时在这里还建有可供商户居住的房子，还有一些属于前店后厂的模式（当时道南八乍市街区范围内不仅有四五家擀制毛毡和毡鞋的毡铺，还有鞋坊和烧锅，这些前店后厂的经营模式是应市场需求而发展起来的）。据说，最早在道南八乍市建房的是一个叫张来喜的人，是当年满洲里最早的包工头之一（按现在的话说，张来喜实际上是满洲里最早的房地产开发商，不仅开发建设民用住房，还开发商住两用房，或出售，或租赁经营），手下有几十个建筑工人，最先在八乍市盖了一栋大红砖房，出租给来此经商的商户。由于历史久远，又缺乏这方面的记载，当年在道南八乍市开埠和经营过程中的中俄商户、商号有哪些，已经无从查考。我们仅从多方面的资料中发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如位于车站街和南四道街街角处有一家“大成祥杂货铺”，据说是当年道南八乍市上最早由中国人开办的商号；在原八乍市中心区位置上还有一家“德盛祥记”商铺。

回眸满洲里开埠史，应该说是旅蒙商首开边民互市贸易、东清铁路车站的建设、沙俄商人捷足先登掠夺我方资源、大量的沙俄百姓为躲避战争蜂拥涌入、中国内地商人不失时机来此“淘金”等各种势力互动带动了道南八乍市市场的发展。与此同时，道南八乍市市场的发展也助推道北区八乍市市场的形成与发展。

 

 

□本版图片均由王铁樵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