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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 那些人 那些事(二)
2021.03.24 54:12
□张燕锋
 


扎局四小“六一”儿童节篝火联欢会。
 


扎局四小在八十年代后期召开运动会开幕式场景。
 

扎局四小在八十年代召开少先队队会场景。
 
 
扎局四小举办八八届毕业典礼主席台场景。
 

原扎区第二中学校舍。“文革”时粉刷在墙上的字迹清晰可辨(又红又专)。
 
 
 
开队会可能是班级里唯一的群体性娱乐活动了。班主任看好谁就让谁当演员,演出内容也都由她一手安排。不外乎找到学校大队部要两张相关的旧报纸,按照上边照猫画虎弄些快板、儿歌、朗诵之类的节目。那时候,能在全班同学面前演节目很让人羡慕,从报幕到表演者肯定是平时表现比较好、成绩优秀、班主任特别认可的学生。而像我这样的只能是私底下羡慕不已,跟风鼓掌了。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班主任换成了“李大黄牙”。这位倒是不动手打人,可手段更损了。她从精神上折磨你,准确地说,只要你学习成绩不好,她就反复地在课堂上、在全体同学面前羞辱你,三天两头叫你家长来学校“教育”,怎么样“以德育人”,在她脑海里根本没有这种概念。定期组织考试,成绩不好的学生到全年段各班级去“游街示众”,就是她在全校牵头组织并推广的。在她的意识里,孩子学习不好是自身有问题,是家长监管不到位,跟学校的教学环境和她这位老师的教学水平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时候,不光她一人这样,全年段四个班级都是这种氛围,班主任相互之间比着惩治笨学生,那招数使得是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平时折磨学生不算,特别是学生家长来学校的时候,她们更是会端起架子,翻起一双白眼,尖酸刻薄的话说出一大堆,大体意思就是“你家的孩子笨啊!咋教也不会啊!不行就留级吧!不行就领回去吧!”孩子的自尊心能不能承受,回家后家长会以何种方式对待,她们从不考虑。
也还别说,在这种照本宣科、强迫你死记硬背、恨不得掰开你脑袋往里灌的教学方式下,有些学生还表现不俗。他们上课时能做到精神集中,能把老师的话听进去并一板一眼地做好,从不因教学内容枯燥而逆反和厌倦,执行力或者说是自我约束能力非常强。但遗憾的是,尽管他们是老师眼里的聪明学生,智商比常人高一筹,但好像也没走多远。初中时,他们在学习上、在方方面面的表现就已经不出众了,就跟大多数平凡学生一样。
性格决定了我接受不了这种教育方式,更讨厌这样的老师,所以对学习始终提不起兴趣,每天只是被动地去上学,被动地听她讲课,没有目标、没有动力。那时候,吸引和启发我的是课外书,第一本影响我的书籍是《上下五千年》。那本书此前一直在家里煤棚子的角落放着,书很厚,破旧的封面,泛黄的书页上还有被老鼠啃过的痕迹。偶然一次无意中翻起它,看着看着就爱不释手、放不下了。之后我就去邻居和同学那儿找各种读本,再以后开始读梁羽生、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小说,那里边的故事情节可比老师的讲课内容强多了,不用死记硬背就能深深刻在脑海里。
上三年级后不久,我们就换了新教室。新建成的砖瓦房,东西走向,非常明亮。一进门斗,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教室,室内地面铺上了砖,冬天再不用挨冻了,靠“地火龙”就可以取暖。毛玻璃替代了木质黑板,那些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桌椅也终于被淘汰。另外,门斗里还安有电铃,更夫再也不用按时拿着锤子去敲悬在校园里的那个铁疙瘩了。
这时候,我们年段开设了音乐、图画、体育和书法等课程。虽然课程表上新出现的这些学科很吸引人,但等到老师给我们上过几堂课之后,我非常失望,真的是没办法恭维。
书法课上没有人告诉你汉字书法的源起,没人告诉你如何提笔运气。她只告诉你把字帖放在课本下边衬着,先用铅笔把字帖上整个字的轮廓描下来,然后用毛笔醮上墨汁填满格——这就是中国书法。美术老师倒是会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个兔子、画个鸡、画点儿花草什么的,让你在下边拿着铅笔照着描,谁画得像,谁得五分。什么叫素描?什么叫水墨粉彩?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体育老师会教你立定、稍息、列队看齐、向左右看、齐步走,然后围着操场跑两圈,再就解散玩儿去吧!就这么简单。校园里后来建了简易的篮、排球场地,除偶尔会有年龄大一点的学生在那里拿着球玩儿,我就从来没见体育老师上过场。音乐老师背着手风琴来上课,在发的音乐课本上随便找两首相对简单的歌曲,她唱一句,你跟着学唱一句,一遍一遍唱熟为止,至于全班同学合唱的调子准不准,全凭感觉,再就是看那些嗓门高的同学往哪儿领了,其他的真就没学过。历史课、地理课,只要放个认识字的人站到前头就可以讲,学不学得进去是你自己的事,能不能领悟要看造化。
尽管这样,此类课程的上课时间也经常被挤占。班主任只要觉得有必要,随时可以跟任课老师打声招呼,课堂上教学内容马上就换成了语文、数学。这本来就是各方都认可的事。首先校方支持,他们觉得班主任这么做是尽职尽责,其次班主任觉得自己为这帮孩子可真是呕心沥血,而任课老师又乐得少上一节课。
当时的学生家长能有多大见识,一个个不过是生活在偏远落后地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老百姓,受传统固定思维使然,眼界就那么高。既然校方和班主任觉得应该这么做,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哪还会质疑。
不光开设有相关课程,学校那时还成立过体育、书画和音乐学习兴趣小组,由相关的任课老师遴选,各班主任帮着参谋,选拔一些有相关特长的同学参加。下午课时,从各班抽出来组织到一起开小灶,重点培养。
能加入其中自然是每个孩子所向往和期待的,可惜这种学习兴趣小组始终与我无缘,因为班主任觉得我天生不是那块料,她这关就通不过。绘画和竞技体育上别说了,我确实没那种天赋,做不来。文学或音乐方面我觉得倘若少时能遇高人点拨,现在不说顶尖,混个知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惜那时老师意识里只考虑平时表现,考虑孩子唱歌的嗓子或弹琴的手了,不懂什么叫“文艺创作”。现在想想也亏得没被选上或加入其中,再有天赋、再有悟性的脑袋也经不住铅灌。我若是混迹其中,可能就没有今天自己悟出这两下子了。
周围有很多现成的例子。被重点培养的孩子最后也只是普通人一个,当年教的和他们所掌握的内容加一起,连个业余爱好和一技之长都算不上。
印象里记得最深的就是学校开过几次运动会,举办过几次大合唱。
为开好运动会,校方提前很长时间就开始着手谋划和筹备。每天下午,透过教室的窗户总是会看到体育老师领着学生围着校园操场用白灰画跑道。在老师带领下,参加鼓号队的同学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入场彩排。见到这些,我心中满是憧憬和向往……
对于班级里谁适合报名参赛?谁可以参加鼓号队?班主任肯定也是亲自安排,被选上的同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运动会前两天,班主任会要求我们每名同学都必须身着白小褂、蓝裤子,另外就是反复练习整体队形、齐声喊口号和强调组织纪律等等。
活动当天是学校周围和校园里最热闹的时候,外面全是赶来看热闹的人群,有很多此前已经退学的孩子也混迹其中。学校门口更排满了叫卖爆米花、山丁子、野山杏和各种糖果的小商贩。此时,校园的高音喇叭里传来运动会即将开始的消息,主席台上,校方及相关领导已经各就各位,现场彩旗飞舞、锣鼓喧天,随着“运动员进行曲”欢快的节奏,各支队伍开始按顺序入场接受检阅。排在前面的是鼓队、号队和彩旗队,紧接着是教师及参赛运动员方队,随后才依次是各班级队伍。
作为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开幕式上,校领导拿着手稿在主席台上念的是什么毫不关心,围坐在赛场周围看比赛、给自己班级的同学加油助威却很投入、很激动。发令枪一响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赛道上奋力奔跑的同学,扯开嗓子喊——加油!加油!那声音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场外的人反倒比参赛者更紧张。
运动会的各项赛事不外乎中长跑、跳远或者撇个铅球、铁饼什么的,总共也就一天时间,中途还要进行新队员加入少先队,戴红领巾仪式。当时,这方面显得很郑重,要班主任提前举荐,经校方大队部审核方能分期、分批加入。在给新队员戴上红领巾之后,还要由平时表现突出的学生代表这些新队员在全校师生面前作表态发言。
反正听着那话语挺激励人的。现在想想,发言稿内容肯定是由相关老师写好,让学生照着念的,否则刚上三年级的孩子能懂那么多?往深处再一考量,没准那一套词还是被反复使用了多少年的。当时,学校里从书记、校长再到每个老师基本上都是“文革”前后参加工作的,很多任课老师还不属于正式教职员工,哪个门路上来的都有,就他们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和眼界,说个百十字的开场白都得照着稿子念,讲话或发言内容全都是墨守成规的老腔调,连个与时俱进、略有新意的词都没有。
第一批加入少先队,像我这样的笨学生肯定是轮不上的。为此还委屈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很丢人,当晚到家还一直哭鼻子,让妈妈安慰了很长时间。第二天上学,看着人家孩子胸前都佩戴着鲜红的红领巾,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总觉得自己不如人,心里头有阴影。长大后,我的心态上有时会略显偏激,可能和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及学习经历有很大关联。
学校组织大合唱是因为当时上头有相关要求,要抵制奢靡之风、高唱革命歌曲。为此,校方专门跟灵泉电影院联系,由他们提供场地。首先由班主任提前选定三首歌曲,然后每天下午按时组织排练,全班进行大合唱。班主任和班干部对此到挺用心,为了拿名次、争第一,从大小个排队到由谁领唱、谁指挥全都挑选平时信得过的那些“精兵强将”。这时候,学校里懂音乐的,也就是此前那位组织鼓号队的老师变得更忙了,各班级争着抢着邀请,那指导时间排得满满当当。她也来过我们班几次,印象里最深的就是她如何指导我们班合唱队的指挥,她对那位同学说,“你就照着电视上那样,左右手抬起来,一开一合地比划着就行”。
这些都只能算是上小学时的插曲,班主任每天教的语文、数学才是正题。我在班主任眼里始终属于那种无可救药的笨学生,从入学一直到五年级也没改变老师对我的这种看法,学习成绩也一直不上不下的没多大长进。准确地说,虽然在班级里学习成绩排名没进倒数,但只差一点儿,在中间逛荡的那种。平时在班主任、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我就不赘述了。
随着形势变化,越是临近毕业,学校对各班的学习成绩抓得越严。措施不外乎就是严抓加严管,在已经紧固的螺丝上再拿扳子紧几扣,每天晚放学一个小时,每天做不完的模拟试题。那段时间不知是为什么,班主任突然盯上了我和另外两位同学,就是不想让我们升初中,不想让我们参加考试。开始是在班级里反反复复地唠叨这件事,后来看我们三个都闷头不吱声、不表态,就开始叫家长,叫过五六次吧。当着家长的面反复地数落我们,意思就是听她的话,知难而退,别考了,留级再让她带一年,兴许还有希望。
我这个人从小虚荣心就很强,特别是脸面上的事看得很重,留级是件很丢人的事,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在学校被她数落的时候,不敢还嘴,只能呜呜地哭。跟着母亲回到家之后,也是一边哭着,一边跟父母说,“宁可考不上,在家待着,我也不留级”。看我如此倔犟,父亲就是训斥,埋怨我不听话,幸好母亲还没完全被班主任那一番话给唬住,她支持我。后来,在报升学志愿的时候,三个人中,我报的是扎局第二中学,另外一个尽管学习不好,中学距离他家又远,但还是报了扎局四中,第三个人听从了老师的意见,自愿留级,没有参加升学考试。 
 
□本版图片由张燕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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