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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格桑花(二)
2020.06.03 56:09
□张明博
 
 
2006年,集体领养的孩子之一尹国才与1961年送52个孩子来满洲里的保育员陆若芙合影。
 

下关、浦口铁路轮渡桥。
 

英国马尔康洋行承造的火车渡轮。
 
 

在引桥墩上装置电动升降机,升降幅度可达8米。
 

浦口火车站。
 

内蒙古自治区卫生厅1960年移入儿童经费预算报告。
 


内蒙古自治区卫生厅1960年移入儿童经费预算表。
 


内蒙古自治区1960年育婴院设备购置明细表。
 


内蒙古自治区卫生厅1960年育婴院基本建设预算及基建材料申请计划。
 
 

 
 
第二章 向北!向北!一路向北
北上,这是一条介于绝望和希望之间的艰苦旅行。在一节由黑皮火车临时改装的旅客列车上,50多个孩子挤在简易的地铺上,他们大多数还是第一次坐火车。他们不知道火车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将来要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这些孩子出生在细雨蒙蒙的南国,在那里,他们留下了接替母亲呻吟的第一声啼哭。然而,幸福美好的生活是那样的短暂,一场历时三年的自然灾害使人们缺衣少食,迫使孩子们不得不离开父母的身边。
那个时候,他们中有的才刚刚蹒跚学步,有的还分不清自己的父母,便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这样一群幼小多病的孤儿在因饥荒而变得沉重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和苍白无助,相比物资紧缺的南方,北上生的希望无疑会更大。于是,一场空前的生命大转移开始了。
为了孩子,为了祖国的下一代,整个中华民族开始了一场和大自然的抗争。人们勇敢地挺起胸膛,在神州大地上书写了一个又一个神奇的故事,把新中国的顽强和全民族大团结的空前盛况向全世界展现。
1961年3月的一天,由无锡孤儿院运送到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满洲里市的孤儿们登上了列车。据记载,这是最后一批到呼伦贝尔草原的南方孩子,在此之前已经有3000多名孤儿来到了内蒙古草原,他们分布于内蒙古所有的市、盟、旗。呼伦贝尔盟也已经接收了两批250多名来自上海、江苏、安徽的“国家的孩子”。
刚上车时,孩子们还感到很新奇,特别是一些年龄大一点的,蹦蹦跳跳高兴得不行,虽然由于营养不良身体瘦弱,但精神头十足。
三月的江南已经是“杏白桃红杨柳青青,蝶飞凤舞烟雨蒙蒙”的美好季节,雨细、风轻、云淡,似雾似烟,见了就不会忘怀,小桥、流水、人家,如诗如画,来过就不愿离开。然而在那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美景,那时的人们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够吃上饱饭。
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能够吃上饱饭几乎成了所有人的愿望。正是在这种愿望的促使下,这些孩子登上了开往北方的火车。因为保育员告诉他们,到了北方就不会再挨饿了,还会有新家和新的爸爸、妈妈。
他们哪里知道,从江南到内蒙古呼伦贝尔的旅途有多么艰难,要经历四五天漫长的行程,就是身体好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何况是本来就营养不良、身体素质极差的婴幼儿。
那时,长江上没有能够通火车的大桥,来往于两岸全靠轮渡。
列车来到了下关码头,在这里,每一节车厢都要分解,然后装上火车渡轮运到对岸的浦口码头再连接在一起。
民国1930年10月,当时的国民政府铁道部成立“首都铁路轮渡工程处”,借款招标建设火车过江轮渡。英国多门浪公司中标承造两岸活动引桥,英国马尔康洋行中标承造火车渡轮和1艘挖泥船。1930年后,浦口火车站铺设6股轨道至引桥。1932年建成一座4孔、全长187.13米的铁路引桥,在引桥墩上装置电动升降机,升降幅度可达8米,以适应江水涨落。同期,建造的一艘长113.3米、宽17.86米的“长江号”火车渡轮投入使用。1949年后,先后置办了“浦口号”“南京号”“上海号”“江苏号”“金陵号”5艘渡轮。长江大桥建成后,渡轮逐步退航,至1973年5月5日,6艘渡轮全部停航,铁路轮渡桥作为战备设施由轮渡所负责保养。2012年,下关、浦口两地铁路轮渡桥被以今天的名字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在等待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孩子们乘坐的车厢终于被火车渡轮运到对岸的浦口码头,然后连接上15次旅客列车继续向北行驶。
刚开始时,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对坐火车还有着很大的兴趣,他们看着车外不断变化的景色发出阵阵惊奇的叫喊声。一些年龄稍小一点的,则在车厢内打打闹闹、跑来跑去的。只有几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享受着保育员的照顾,整个车厢充满了欢乐。
列车行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列车仍然在颠簸震荡中行驶。由于是临时改造的旅客车厢,所以并没有空调,仅有的几个摇头扇在列车行驶时也是不转动的,只能靠一个个小窗口的自然风乘凉,一切都很不方便,总让人有一种不安定和疲劳感。细心的保育员察觉到有几个孩子明显出现了烦躁的情绪,他们似乎感觉到这一次离开家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这些也只是他们此时的表面现象,在若干年后,他们的心开始有了一种像被沙纸摩擦一样的感觉,那种疼使得他们内心不得安宁。心里的这颗钉子纠缠着他们,使他们前半生一直梦想着解脱,总有诉不尽的苦、说不完的痛。
列车一路向北、向北。他们不理解父母为什么不顾骨肉亲情把他们丢弃,也不知道父母的内心经受着怎样的折磨,更不知道有多少母亲为此哭瞎了双眼,甚至在送走他们不久便因饥饿离开了人间。
列车行驶到了第三天,天气明显凉爽了许多,孩子们烦躁的情绪也更加明显,开始只是吵吵闹闹,后来变成了哭闹不休,这也让保育员手足无措。
列车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孩子们已经不记得过了几天了。车门被打开,孩子们也停止了哭闹,以为到了地方。当听到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没到的时候,非常失望,有几个又哭了起来。
原来火车停靠的这个站是海拉尔车站,这里是呼伦贝尔盟的首府,也是呼伦贝尔盟的政治、文化中心。孩子们在这里再次补充了食物和饮用水,工作人员还为他们准备了可以补充体力和营养的中药。负责护送孩子的保育员陆若芙听说这黑乎乎的中药里面还有何首乌时,便开玩笑说:“这中药能不能把这些孩子喝黑了?”
列车又行驶了3个多小时之后再次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当孩子们看到车厢外面站了好多陌生人之后,都胆怯地躲在保育员的身后。
“快,大家把孩子们接下来!”说话的是扎赉诺尔矿区妇联的领导,她也是这次接收南方孩子的负责人之一。
第一批孩子们下车的这个车站叫“九零八”车站。1901年,俄国人修建中东铁路时,很多小车站都是以距哈尔滨站的距离命名,“九零八”车站就是其中之一。
“九零八”车站旧址位于现在的扎赉诺尔西站以东3公里左右。这个车站建于1902年,原为修建中东铁路时的车站,后为铁路员工宿舍,现存两栋,解放后曾作为矿务局党校校舍,现在为扎赉诺尔煤业公司民房。建筑物屋面和造型在中东路事件中曾被苏军炸毁,后被修整,建筑物下面有地下室。距离这里不远的扎赉诺尔矿区,是满洲里市当时最大的区。
有25个孩子从车上被接了下来,一些已经懂事的孩子不停地哭着闹着,不肯离开保育员跟这些陌生人走,最后保育员陆若芙主动留了下来,孩子们才停止了哭闹。
那时,扎赉诺尔矿区政府还没有汽车,孩子们被几辆马车拉到了两公里以外的扎赉诺尔矿区托儿所。另外27个孩子则继续向西,来到了距离这里30多公里的满洲里市。在这里,孩子们同样受到了满洲里市政府领导和即将收养他们的养父母的欢迎。在车站,部分身体好一点的孩子直接被养父母接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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