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邮电局调出时,同事们合影。

邮电局团支部“为您服务”活动组在前哨车站工作照。

这篇活动后期的新闻报道刊登在1982年6月3日《呼伦贝尔日报》第三版。
世界各国的邮差信使都穿着橄榄绿色的标志服,因为那是和平与友谊的象征。很多人脱下草绿色的军装,又穿上了橄榄绿的标志服,服装颜色的变化标志着社会角色的转换。
1977年3月,我从部队复员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家乡扎赉诺尔,一切看似有些陌生,其实还是那样的亲切。按照当年退伍军人安置精神,仍然执行哪来回哪去的政策,我是从扎赉诺尔矿务局当的兵,按规定应该分配到矿务局安置工作,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人熟好办事。我却提出了不同的想法,理由与之相反。我不愿意在各种关系的照耀下享受阳光,更喜欢凭自己的实力经历风雨。
这条路没有捷径,只有一步一个坚实的脚印,执著不变地向前走。不必去想好不好走,能走多远,都是自己昂首挺胸走出来的路。当你终于可以回过头来欣赏的时候,你会为自己的努力奋斗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我和战友单爱国同时分配到扎区邮电局,他是邮政投递员,负责报纸与平信;我是电信投递员,负责单位与居民的电报。
走进电信报务室,滴滴嗒嗒的收发报声,仿佛置身于国民党军统局电讯处的机要室,有些神秘。只见几个人,头戴耳机,一手上下紧按收发报器,一手疾笔写下一组组阿拉伯数码,电影《永不消失的电波》中的英雄形象重现眼前,一种神圣在心中升腾。
每天会有上百封电报从这里发出或收进。搭档侯书党与我同年生人,却早我两年入伍,不知道算不算童子军。侯书党悟性很好,学啥像啥,为人直爽,酒量不错。在邮电局工作这几年,一直相处愉快,配合默契。
送电报是份辛苦活,从早八点到晚八点,少则三四十封,多则上百封电报,分为普通和加急两个级别,必须按规定时限送达收报人或单位,不得延误。局里安排一个人工作六小时,防止过度疲劳。为了挤出整块时间干点自己的事,我们俩经常你一天我一天的违规作业。
送电报不怕多就怕散,东扯西拉的遛断了腿都不知上哪喊冤。如果东边矿务局运销处一封,西面局一中一封,南边消防二中队一封,北面北露天矿一封,那就有罪遭了。蹬着自行车,夏天一身臭汗,冬天霜挂眉须,欲哭无泪,若再碰上恶狗,铁线拦脖摔一跤,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过当一封封传递紧急信息的电报及时送到百姓家中,家人们一再表示感谢时,我们觉得这样的付出值得。这项工作出了东家进西家,到哪个单位都混个脸熟,走大街串小巷使我们成了扎区的“活地图”。
经过了艰苦的锻炼考验,局领导把我俩同时调到机线班,当上了机线员。由地面向空中拓展,工作走向新的高度。机线员神气:腰扎牛皮带,背着三大件,戴上白手套,骑车猫着腰。借着干活的机会,满大街得瑟,甭管别人看不看,自我感觉挺神气。
机线班是邮电局技术含量最高的部门,分内线和外线两部分。内线负责局内交换机和通信设备的维护与保养,外线则负责通信线路的架设,通信线路、用户终端设备的故障排除与维修。刘通江、仉万增等师傅言传身教,让几位年轻的同志逐步掌握了施工作业的专业技能。
黑乎乎的油浸线杆是一条条通信缆线的支撑,站在杆头上作业,地在脚下,我入云端, 迎风摇曳的那种感觉妙不可言。你可能不大清楚,这又细又硬的通讯线杆蹬着脚扣爬上去并非容易,必须要掌握好脚扣与线杆的角度,同时配合适当的力度,才能使脚扣的牙齿啃到木杆里,一步一排牙印地攀登上去。春秋两季风干物燥,轻松些;夏天炎热,烤得线杆上的沥青如狗皮膏药,粘乎乎的令人讨厌;冬天寒冷,冰凉的线杆有如水泥圆柱,坚硬溜滑,稍不留神会像坐上高空滑梯一溜到底,也挺危险。
排除通信故障要有点真东西,需要迅速判断查明是线路的故障,还是入户软线或话机的故障,还有接地、混线、断线等各类故障均需及时处理。如果赶上刮风下雨或白毛雪天那就惨了。
记得是1981年4月下旬,最后一场谢幕雨雪,大风卷着白毛雪漫天飘舞,渐暖的天气容不得绵软的雪片停留太久。值班时接到通知,矿区肉食加工厂的电话出现故障。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了,看见外面雨雪交加,犹豫片刻还是披件大衣冲出大门。
马路上雪与水混合相伴,自行车轧在上面左拧右拐不走正道,我只好推着自行车艰难地走着。雪花打在脸上慢慢融化,湿漉漉的睁不开眼睛。肉食加工厂在去往灵泉的半道上,跌跌撞撞走了好久才来到厂子门前的线杆下面。
我抹净脸上的雪水,缓慢地爬上杆子,线杆在狂风中摇晃得更加厉害,我用后背顶住风雪的撞击,胸部紧紧贴着线杆,稳住了整个身子。经过检查发现入室软线没问题,故障在线路一侧。
我沿着线路往回寻找,走出不远发现一段弯弯曲曲的铁丝搭在了两根电话线上。取下它需要一根长杆子,刚好舅舅家住在附近,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他家大院,找到一根细杆子,弄好半天才把这段添乱的破铁丝打了下来。浑身上下被雪水淋透了,冰凉的特别不舒服,我赶紧钻进舅舅家,脱下外衣烤一烤,蹭顿热乎饭填饱了肚子。
老式的磁石交换机难以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交换机的更新换代势在必行。扎区邮电局决定自主研发准电子交换机,这重担自然落在了技术全面的刘通江师傅的肩上。
那段时间刘师傅带着几个人夜以继日攻克技术难关,耗费了很多心血。我和侯书党不忙时也经常帮把手,稍带学点无线电技术。刘师傅还带我去哈尔滨采购部分设备部件,很是让人羡慕,那年头能出趟公差去外地转一圈儿不容易。
准电子交换机的技术含量很高,上万个电子元件经检测合格,一个个焊接在电路板上,然后再组装调试,难度很大,如今都是集成电路块,科技进步太神速了。成功不负付出人。自行研制的准电子交换机终于投入使用,当时在呼盟地区也是屈指可数。
我的运气很好,在这里遇到了知人善用的好领导王立松局长,他是扎区邮电局局长、党支部书记,是一位穿过军装的老革命。
复员军人是补充邮电部门缺员的主要渠道。由于邮电、铁路等单位职能特殊,国家对这些行业实行准军事化管理,其职工首先要求历史清白、政治可靠,参军是要经过严格政审的。
王局长是地道南方人,却长成粗壮的北方汉子样,豪爽开朗。他认真的时候很严厉,休闲的时候很随意,特别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又十分重视对青年人的培养。
时间可以透视人的全部。年底党支部换届推选我为支部宣传委员,并被任命为团支部书记。我在机械厂钳工车间入团,当过团支部委员,到了部队提半格,担任连队团支部副书记,即使调到扎区团委也不过是副书记。现在提拔为邮电局团支部正书记。
把“事”当事,是我性格中的固有,不在乎官大官小,只在乎一份“责任”在肩。青年人的特性就是有朝气、有活力、有激情,他们喜欢沟通与交往,喜欢在欢歌笑语中一展青春的风彩。
团组织要想带领团员青年当好党的助手,发挥青年突击队的作用,就要拥有引领和吸引年轻人的组织魅力。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团支部积极参加、组织各类文体活动,让团员青年在参与中陶冶情操,美化心灵,提升敬业精神,增强责任意识。在舞会上、跑道上、球场上,穿着橄榄绿的邮电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出色地展示着这个群体的精神风貌。
自行车郊游、达赉湖春游、雷达山球艺切磋、业余补习文化课,各具特色的活动深深吸引着这帮年轻人,团支部已经成为他们喜爱的活动阵地。我的家自然也是他们经常光顾的乐园,有事没事都愿意去那凑热闹。送信时看见家门口堆了一些煤,下了班一群人帮你收煤,这人快赶上了煤多了。一大锅过水面、几个小毛菜,大家都很乐呵的。兴奋起来,连歌带舞,光溜溜的油漆地板划出乱七八糟、粗细不匀的深色线条,纵横交错犹如一幅抽象画,不知所云。投递的、机线的、路过的,到了饭时不请自到。吃着、喝着、笑着,日子久了,还送个口头牌匾“朱家饭店”。没辙,都是自家兄弟姐妹,爱你不商量。
为了筹集团支部的活动经费,我们抓住邮电局正在基本建设的机会,争取了部分砖石短途搬运的小工程,利用班后业余时间,带领团员青年手搬车推,靠力气与汗水换来一笔可观的活动经费,使团支部的小日子从贫困一步跨入温饱。
在参加团区委组织的部分优秀基层团干部赴外地参观学习时,我特意用这笔经费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为全体团员青年购买了精美的纪念画册。
1981年2月,全国总工会、共青团中央、全国妇联等几个单位联合发出《关于开展文明礼貌活动的倡议》,要求在广大青少年中深入开展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和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简称“五讲四美”教育,使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更加具体化、规范化。
“学雷锋,做好事”这一时代强音,震撼着历史重任在身的青少年一代,各种形式、各有内涵、各具特色的学雷锋活动如雨后春笋把“五讲四美”社会主义道德新风吹遍祖国大地。
如何让这项活动在邮电局团支部扎实有效开展起来,我着实动了一番脑筋。
上海自行车三厂团组织的青年服务队义务为百姓修理自行车的做法,引起了我的兴趣。
几次实地考察发现,在扎区的前哨车站里经常有出差的、办事的、走亲访友的外地人,下车之后一脸茫然,不知何去何从。邮电局的信件投递、电报投递工作,正好要求投递员必须对辖区内所有单位、居民住址、大小街道了如指掌。
团支部发挥了邮电业务这种资源优势,成立了“送您回家”青年服务队,下设三个活动小组,轮流去前哨车站接送需要帮助的旅客。
每天傍晚,一列从哈尔滨方面驶来的绿皮客车缓缓进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总会有人驻足观望,四处打听。下了班的团员青年打着鲜红的队旗守候在车站,见到这样的旅客便主动上前询问他们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有的问路,有的打听人,有的没人接站,有的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
团员青年大显身手,有的指路,有的当向导,有的驮行李,有把老人扶上自行车往家送的,声声亲切的问候、句句贴心的话语,让这些一路劳累的旅行人没有了陌生,没有了疲倦。
冬季寒冷,夏日炎热,春风凛冽,秋雨阴凉,没能阻挡年轻人奔放的热情与坚实的步履,他们用朴实的行动让火红的青春光芒四射。
在扎区团委工作的颜华同志曾经亲身体验过一次活动的全过程,场面真实感人,他激动地拿起相机留下了一张张珍贵的历史写照。
活动还在继续,就其意义已经超过了活动的本身,雷锋精神永远是青年一代不变的道德楷模。
这项活动得到了上级团委的充分肯定,盟团委宣传部长孙震同志特意到扎区进行专访。团区委书记郎伟志与满洲里广电局记者姜成章联手写了一篇通讯在《呼伦贝尔日报》发表。后来,《内蒙古青年》《中国邮电报》《中国青年报》也陆续对这项活动进行了宣传报道。
这件事给我以深刻的启示,人的一生应做几件值得称道的事,你的善意、善行、善事,社会与世人是不会忽略不记的。
理想的风筝拥有了高度,也兑现了一个不久的诺言。
那是当兵时在连队武器弹药库里,为了送别即将退伍的战友,几位老乡躲在里面放量喝了一夜,酒喝没了,手拍胸脯的豪言壮语依然充满激情。将要离队的战友张杰举着大碗喊着:“廷林,咱们服过谁,回去好好干,一定要在报纸上见到咱们的名字。”我用碗顶着他的酒碗,扯着嗓子说道:“没问题,差啥!”“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干!”“干!”
这是军人的誓言,又是男人的诺言。
我做到了,他也做到了,他回到地方穿上了武警警服,多年打拼升至额尔古纳边防大队大队长,后调任呼盟公安局安保处处长,上校军衔。他在额尔古纳边防大队担任大队长期间,因带兵有方,训练有素,忠于职责,坚守国土,在《内蒙古法制日报》和中央电视台《中华之门》节目中都有关于他的报道。
事实胜于雄辩。那天夜里,战友们喝的是地瓜酒,说的却不是红薯话。
正当在邮电局各项工作得心应手的时候,一纸调令又改变了我人生坐标的方向。
整日厮混在一块的小青年们,知道没有回天之力,特意安排了一个晚宴为我饯行。
那天的气氛有点怪,一阵低闷,一阵高昂,一会儿平淡,一会儿激荡,每个人的心绪都在起伏碰撞。
那天的酒味有点怪,象征着友谊,表达着感情的美酒,还是那样浓烈,那样的甘醇,回味中却感觉出昔日里没有的一种淡淡的咸味。我知道,这是激动的泪水,又是不舍的泪水。美酒和着泪水,在每个人的内心多了一种细细品来的味道。
人生中难得有令人激动的场面,这是其中的一次。
我很荣幸,在工人堆里混了八年,与他们朝夕相处,感受到了平凡、朴实、正直、真诚、奉献。他们没有太多的奢望,很容易满足;他们默默地付出,而不求丰厚的回报;他们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是历史进步的推动者,他们应该得到尊重、理解与关爱。
毛泽东同志是这样评价他们的:“工人阶级代表最先进的生产力,最有远见,大公无私,最富有组织性、纪律性和革命的彻底性……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阶级。”
伟人的思想就是精辟,世人应该牢记,而不是忘记;是践行,而不是搁置。
作者简介:
朱廷林,男,1954年6月出生于辽宁省朝阳市西大营子公社中山大队。1972年入团,1974年入党。
1970年,在扎赉诺尔矿务局五七农场做农工,同年转至扎赉诺尔矿务局机械厂学徒;1972年参军,历任战士、通信员、连部文书、营部文书;1977年,被分配到扎赉诺尔矿区邮电局,先后担任电信投递员、机线员、机线班长、团支部书记、党支部委员;1982年,调任扎赉诺尔矿区人民武装部,做专职干事;1985年,任共青团扎赉诺尔矿区委员会副书记;1988年,任扎赉诺尔矿区政府劳动人事局副局长;1995年,任扎赉诺尔矿区群众工作委员会主任、矿区工会主席;1997年,当选扎赉诺尔矿区人大副主任;2002年,任扎赉诺尔矿区人大副调研员;2014年,办理退休手续。
从邮电局调出时,同事们合影。
邮电局团支部“为您服务”活动组在前哨车站工作照。
这篇活动后期的新闻报道刊登在1982年6月3日《呼伦贝尔日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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