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张连喜的创业人生(二)

□张德荣

 

1909年俄罗斯，年轻的农村妇女为游客提供浆果。

 1909年俄罗斯，人们干完农活后在河边吃午餐。

1909年俄罗斯，人们干完农活后就地休息。

 

满洲里机车库。

 

扎赉诺尔区蒸汽机车博物馆展出的中东铁路时期机车库复原沙盘。

 

横道河子机车库俯视图。 横道河子是中东铁路的重要站点，其机车库建筑风格与满洲里机车库相似。

横道河子机车库前的大转盘。

 

满洲里国门景区俯视图。

 

 

过去满洲里的冬天温度比现在低很多，雪也比现在要大，一脚踏进雪地中，深度差不多能到膝盖。风从冻硬的雪面上刮过，没有任何阻挡，如果出门不做好防护，耳朵、手和脚就会被冻伤，所以那时人的饮食必须热量高。秋天打的旱獭子，把肉晾干，冬天吃很暖身。豆油在温度太低的情况下就冻成块了，旱獭子油不怕冻，热量高易保存，用它炸东西可好吃了。青年时的爷爷常吃如此高热量的食物，对他的生长发育有很大的帮助，加之遗传基因好，爷爷长成了一米八高的魁梧身材。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爷爷被满洲里这片土地养育得身材高大挺拔，拥有宽厚的臂膀、健硕的胸膛和坚定而有力的双腿，他看起来既阳光又潇洒，很有男子汉的气魄。

爷爷长得很帅，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一表人才的他成了他们家的门面，而爷爷的四个哥哥是他的坚强后盾。在修建满洲里铁路大转盘的时候，爷爷负责出面和俄罗斯人打交道，并在施工中负责看图纸等技术方面的工作，而其他具体的施工业务都是由他的哥哥们筹划安排的，一家人分工明确，团结协作。

修建满洲里铁路大转盘

1898年，沙皇俄国政府开始在中国境内修筑铁路，这条铁路正式名称为大清东省铁路，亦称东清铁路、中东铁路，是在清朝末期修筑的从俄国赤塔经中国的满洲里、哈尔滨、绥芬河到达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西伯利亚铁路在中国境内的一段。随着东清铁路西部建设工程的完成，就需要在满洲里建一个铁路大转盘，把从哈尔滨方向开过来的火车头调转方向再开回去。这个大转盘的设计非常复杂，并且需要精密施工。

我爷爷承包了这个工程。那时候爷爷他们施工队没有什么机械设施，施工全靠人工肩扛手拉，他带领工友们冬天冒着严寒，夏天顶着酷暑，一丝不苟地施工，工友们付出的艰辛劳作是我们现代人无法想象的。但是这项工程在按时交工验收合格正常使用后，甲方却不履行合同，一直拖欠施工的工钱，长时间未给。

眼看快到年关了，爷爷手下的这些工友都急了，他们都是闯关东来的满洲里，家无余财，全家老小都等着这钱过年呢，为了解决问题，爷爷决定亲自跑一趟，向甲方讨要工钱。不久，他驾着那辆米杆子车急匆匆地回到了家。下车后，他神情忧伤、愁容满面，正在院子里嬉戏的孩子们见他这个脸色都知趣地跑开了。这时，工友们都围了过来问他：“掌柜的，怎么样了？”他为难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见此情景，马上就有工友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绝望地大哭起来，其他工友都大吵大嚷起来：“我们拼死拼活干完的工程交给他们验收，也合格了已经使用了，为什么还不给我们工钱？”

看着工人们急得直跺脚、绝望抱头痛哭的一幕，我爷爷下定决心，第二天还要再去，一定要讨回工人们的血汗钱。 

第二天，他一个人赶着米杆子车又去了，拉车的是一匹枣红色老马，非常通人性，只要把缰绳搭在车辕前边的手把上，它就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站着等待主人。爷爷急匆匆地赶到了要账的地方，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对方表现非常好，非常客气地接待并答应给他工钱，似乎早有准备地宴请了他，还请他到餐桌的首席座位上。

席间气氛非常好，对方频频赞美爷爷工程做得非常棒，并说以后有工程还让他继续做。见此情景，我爷爷也高兴起来，豪爽地举杯一饮而尽。杯中酒下肚后，爷爷突然感到肚子里开始剧烈地绞痛，他马上意识到对方下毒了，他是个硬汉，表面上装作没事，然后佯装有事离席，径直冲到他的米杆子车跟前，一头扎在米杆子车里昏了过去。那老马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撒腿就跑，一口气就跑回了家。当工友们把爷爷抬下车时，爷爷早已不省人事了。这些工友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爷爷把毒吐了出来，然后又给他灌了绿豆汤，经过这样的抢救，爷爷竟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第三天，爷爷又一次赶着车前去讨要工钱，那匹有功的枣红色老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大声嘶鸣着，似乎非常理解主人要去算账的心情，后面跟随的几辆大马车上面坐满了爷爷的工友，大家一起冲到了要账的地方。对方一看，喝下毒酒的人竟然没有死，这架势是拼命来了，他们只好乖乖地给了工钱。

听我奶奶说，爷爷和工友们抬回来一大木箱子的钱。爷爷不但给工友们发了工资，还额外奖励了他们。在爷爷看来，他没有死就是最大收获了，不能忘记工友们的抢救之功。

新中国成立以后，满洲里通了国际列车，我爷爷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还自豪地对他的儿女们说：“这个铁路的大转盘就是我修建的！”

爱情风波

在修建了满洲里铁路大转盘以后，爷爷家里有钱了，于是成家就成了第一等的事情。四个哥哥都找到了媳妇，两个哥哥找的是俄罗斯人，两个哥哥找的是蒙古人，那时满洲里的汉族人非常少，他们只能做这样的选择。四个哥哥在和新媳妇日常交流中眼界大开，知道了还有比满洲里更富饶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她们的亲人，就一个一个地跟着媳妇走了。两个哥哥去了俄罗斯，两个哥哥去了蒙古，只剩下爷爷一个人独自留在了满洲里。他非常思念亲人，就把他唯一的弟弟从老家接了过来。谁想到弟弟情窦初开，又被一位蒙古姑娘给迷住了，弟弟就想跟着蒙古姑娘去蒙古国，当时爷爷坚决不同意，这个弟弟被爱情迷了心窍，就在一个晚上偷偷地赶了一群羊去了蒙古。爷爷非常伤心，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回老家接过亲人，估计也是没有什么亲属在老家了。

1911年，中国和俄罗斯划定了国界线。1912年，满洲里就开始有了国界的管控，爷爷去俄罗斯的两个哥哥就再也没有回过满洲里。爷爷去蒙古的弟弟听说中国和蒙古要划定并管控两国的边界，就在一个晚上骑着马偷偷回来看了爷爷。当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饭，爷爷又给他换了匹好马，他趁天没亮就回去了。后来只是来过一封信，还寄来了他们的全家福照片，再后来就没有了音信。

爷爷年轻时体力好能吃也能干，一个人就能干几个人的活儿。有一次他去工地，看见两个工人准备了一锅疙瘩汤当午饭，他说：“这点饭你们两人能吃饱吗？我一个人就能全吃完。”两个工人说：“掌柜的，你一个人要是能吃完，我们就服你了！”结果他一人真的就把一锅疙瘩汤全吃光了。后来爷爷在一次工作时用力太猛，竟然落下了病根，从此爷爷就从工作一线退了下来。

在以后的工作实践中爷爷觉得还是人多力量大，所以他就开始招揽那些靠卖力气吃饭的人，带着他们干活，爷爷负责联系劳动项目等事宜。他是个热心肠，谁有事情他都帮忙，时间长了就有一帮小兄弟围着他。自从自家兄弟因为爱情各奔东西后，这些工人就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兄弟了。

 

 

□本版部分图片由张永胜、杨志红、张德荣、王铁樵等人提供，部分图片来自搜狐网、腾讯网、美篇网、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