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钩沉
“口岸记忆”老物件故事展播(七)
2025.12.09 38:10

泽尼特(Zenit)单反照相机

物主:赵先生

年代:20世纪90年代

代述人:吕双双

在我书房的博古架上,一台泽尼特单反照相机静静地躺在上面。

20世纪90年代末,这台照相机传到我的手中,成为我当时最珍贵的收藏品。我用这台泽尼特捕捉生活中每一个难忘的瞬间,有妻子在厨房劳作的背影,有幼子蹒跚学步的笑颜,还有满洲里冬日的寒风暴雪。

此外,这台泽尼特还无声地见证了时代的浪潮。它捕捉到首批“倒爷”肩扛手提大小包裹在国境线两端穿梭的身影、不同肤色的旅人在中俄互市贸易区交易的场景,还将第一列驶出国门的中欧班列的身影定格在胶片之上。

岁月不饶人,泽尼特逐渐沉寂。如今,老泽尼特安然静卧于架上,但它没有任何遗憾,因为那斑驳的机身承载的万千影像已经被人们永远地铭记于心中。

镀金笔插

物主:李女士

年代:20世纪80年代

代述人:吕双双

在我姥姥家的书房书桌正中放着一个金色的笔插。笔插上有一匹腾空而起的骏马,它驮载40余载光阴却依然精神抖擞。

这个笔插的背后有一个暖心的故事。那年寒冬,姥爷不慎摔坏了姥姥最喜爱的一件嫁妆——太姥爷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时获赠的笔插。看着摔坏的笔插,姥姥第一次在姥爷面前流下眼泪。

看着泪流满面的姥姥,姥爷顶着凛冽的风雪,几乎走遍全城终于寻得这个镀金笔插。姥爷郑重地把笔插交到姥姥手中,说道:“这个赔你。从今往后咱们也要一马当先,把日子越过越好。”

自那时起,这笔插便始终位于书桌中央。它曾陪伴姥爷批改文书,也曾陪伴姥姥誊写诗篇。无数个深夜里,姥爷和姥姥灯下并肩而坐,它伫立在一边默默守护。

姥爷的工作几经变动,但这个笔插始终相伴在他的左右。退休之后,姥爷与笔插相处的时间更多了。姥爷曾说过:“这笔插跟了我半辈子,它见证的不只是我个人的岁月,更是一代人在党的带领下建设口岸、服务人民的历程。”姥姥也常说:“这笔插就像咱们的家,一个笔孔插的是老传统,另一个插的是新文明,老的要传下去,新的也要学明白。”

每当我抚摸笔插那微凉的表面,仿佛仍能触摸到那段并不遥远的时光。笔墨会干,岁月会老,但人们的精神却借着这样的老物件代代相承。

陶酒壶

物主:兰女士

年代:清代

代述人:吕双双

我家厨房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把清代陶酒壶,这把陶酒壶的壶嘴有一道不显眼的磕痕,是时光轻轻的吻痕。

这把壶是我的太爷爷当年闯关东时带在身边的旧物。在过去那个动荡的年代,这把酒壶盛满了离愁别绪和不曾熄灭的希望之火。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到我们家后,阳光仿佛融进了酒壶的酒中,我们一家人眼前一片光明,动荡漂泊的日子结束了。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我的父亲成为口岸第一批个体工商户。深夜里,父亲对照文件一字一句琢磨国家政策时,这把酒壶就静静地守在桌角。边境贸易越来越红火,我们家的日子就像从这壶中倒出的酒愈发甘甜。

壶中的酒香穿越百年不曾消散,历经时光冲刷反而愈加醇厚。每见这把酒壶我都感觉它在发光,那光芒之中有党的指引、有家的温暖、有国的强盛。

俄式石头房子

物主:项女士

年代:1903年

代述人:吕双双

在满洲里火车站旁,时光仿佛在一排排俄式石头房子前放缓了脚步。这些石头房子的石墙和窗棂承载着满洲里的百年风霜。这些石头房子中有一栋房子对我而言有着格外沉重的分量——我的爷爷奶奶在里面生活了大半辈子,是我们家族梦开始的地方。

这座石头房子建于1903年,原是沙皇俄国为中东铁路职工所建的职工宿舍。1953年,我的爷爷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边境铁路建设,携全家从吉林奔赴满洲里。为了让爷爷安心工作,政府将这座石头房子分给了我们家。对爷爷来说,这座石头房子不仅是安居之所,更是一份厚重的信任。

我们一家人刚搬进石头房子时,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夜里北风还从石缝间不断侵入。面对这种情况,爷爷总是语气坚定地安慰奶奶:“石头房子结实,冬暖夏凉,组织信任咱们,咱们就在这儿扎根。”就凭着这个信念,爷爷将一生奉献给了铁路直至退休,而石头房子也陪伴奶奶将八个子女抚养成人。

在石头房子居住的那些年生活虽然清贫,但房子里总是充满希望的烟火气。冬天摸黑起床生火,夏日得享沁凉的石墙,在暖黄灯火下,叔叔姑姑们挤在一起写字读书。

岁月流转,爷爷奶奶的八个孩子陆续走出石头房子。有人子承父业守望铁路,有人手执教鞭培育桃李,也有人身着制服服务百姓。孩子们像蒲公英一样散向四方,而石屋仍是那看不见的根,将一代代人的心紧紧牵系。奶奶时常叮嘱:“别忘了这房子是谁给的。听党的话,好好干活,报效国家!”

如今,这座石头房子已经成为“中东铁路第一站历史文化街区”的一部分,游客会在这座石头房子前驻足留影,听讲解员讲解历史的沧桑。而我们家人行经此处时仍会轻声低语:“看,咱家。”

奶奶已逝,但我仍常回到石屋,我总会把掌心贴向沁凉的石面,抚摸岁月的脉动。这座石屋如同一部深嵌于时光的史书,记录了一个国家的跌宕起伏,并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深情地诉说着一个国家的温馨记忆。

双箭牌理发推剪

物主:刘先生

年代:20世纪70年代

代述人:吕双双

我家的衣柜抽屉里放着一个用棉线细心缝补的纸盒,里面放着一把双箭牌理发推剪。银色的理发推剪上仿佛还保留着母亲指尖的温度。这把理发推剪珍藏着满洲里独有的时代记忆。

1975年,冰雪覆盖着中苏边境这座口岸小城。那时党和国家号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母亲常说:“咱听党的话,能自己动手的绝不给国家添负担。”于是,母亲用省吃俭用攒下的布票和粮票加上微薄的工资买回了这把理发推剪。自此,母亲开始对着稻草假人练习理发。

那时,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院子里总会响起推剪的咯吱声。母亲搬来磨得发亮的木凳,让我们姐弟按年纪排列坐好。记得那时母亲总会轻声嘱咐我们:“乖乖坐好,不要乱动。”那温柔的语调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母亲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她微微弯着腰,额前散落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不时停下,用手轻轻托着我们的下巴调整角度,生怕弄疼了我们。当推剪偶尔夹住我们的头发时,她总会一边小心退出推剪一边柔声安慰我们:“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这把推剪不仅理过我们姐弟的头发,也修剪过邻家孩子的发梢。谁家孩子要上学了,谁家要办喜事需要理发了,母亲总是有求必应。她从不收报酬,母亲说:“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一把。”

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满洲里后,城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街上发廊林立,专业理发师打造的各种时髦发型令人赏心悦目。我们劝母亲歇歇,她却摸着推剪说:“它见证了多少好政策啊,从凭票供应到改革开放,咱们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但日子再好咱也不能忘了这个老伙计。”直到新世纪的钟声敲响,母亲才依依不舍地将其收纳入盒。

如今母亲已76岁,双手微颤再也握不稳推剪了。但她仍时常取出这把老推剪仔细上油擦拭,像在抚摸旧日的时光。

这把老推剪剪去了岁月的青丝,却剪不断岁月的温情。推剪会旧,母亲会老,但那份在咯吱声中传递的母爱却永远铭记在我心中。

人民币

物主:李女士

年代:20世纪50年代

代述人:吕双双

我姥爷的钱夹里珍藏着几张品相完好的第二套人民币。

这套人民币见证了他的青春岁月,他说那时虽口岸初建,百业待兴,工作非常辛苦,但他手握崭新的人民币时心中却充满自豪感,因为人民币上展现的那个美丽富强的新中国,正在他们这代人的努力下变为现实。那时每一分钱都沉甸甸的,因为这些钱里装满炽热的信念。当时每次发工资姥爷总用手绢将工资仔细包好,然后郑重地交到姥姥手中。这钱不仅是温饱的基石,更是对新中国的新生活最质朴的热爱。

到了母亲这一代,她钱包中的人民币变成了第四套人民币。满洲里口岸日渐繁忙,人民币也悄然转变了角色。越来越多的俄罗斯友人走进满洲里的市场,他们好奇地打量中国商品,开始学习使用人民币进行交易。母亲常说:“那时,咱们的一张‘大团结’(十元纸币)在他们眼里是能换取口香糖和各种美食的宝贝。”人民币成了友谊的桥梁和开放的象征。

如今,很少有人用纸币支付了,都习惯于用手机完成支付,但我的收藏册里仍珍藏着姥爷传下来的旧人民币和几套崭新的第五套人民币。人民币虽只有方寸之大,但映照了共和国的沧桑变迁,更展现了一个伟大政党带领人民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宏伟征程。

人民币对我而言已经不是一般的货币了,这小小纸面上流淌的是我们每一个家庭难以忘怀的岁月。

(完)


上一篇 :
下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