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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岸记忆”老物件故事展播(三)
2025.11.25 22:10

65式军服全红五角星帽徽和全红领章、铁路帽徽和证章

物主:刘先生

年代:1967年至今

代述人:吕双双

父亲的旧木匣里珍藏着几样宝贝:一枚全红五角星帽徽、一对全红领章、几枚铁路帽徽和证章。它们不只是帽徽和证章,它们还是父亲一生的印记。

1967年,父亲22岁。在那个理想熠熠生辉的年代,他毅然响应党的号召,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1969年,珍宝岛烽火骤起,他随部队紧急开赴前线。父亲珍藏的那枚全红五角星帽徽,曾在黑夜中映亮乌苏里江畔。如今,每当父亲望着窗外满洲里绚烂的夜色,总会轻声说道:“这光明来之不易,要珍惜啊。”

退役后,父亲本可选择别的道路,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但他却毫不犹豫地返回家乡满洲里进入铁路系统。他说:“是党培养了我,党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铁路是国家的命脉,在这里守好国门,就是继续为祖国站岗。”他亲手摘下全红帽徽和领章,郑重别上印有铁路路徽图案的铁路证章。身份变了、岗位变了,但他对党的忠诚却从未改变。满洲里——这座连接中俄蒙的重要口岸,成了他后半生坚守的新战场。

他带着在军队锤炼出的钢铁意志进入了铁路系统。“在岗一分钟,负责六十秒”不仅是他的口头禅,更是他一生践行的准则。他从普通列检员做起,一步步成长为列检车间主任。他带领职工守护每一趟列车的安全,保障国门下钢铁动脉的畅通,因此,他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这份荣誉,不仅属于他,也属于所有在北疆热土上响应党的号召、默默奉献的建设者。

如今,父亲已退休多年,他时常打开那只旧木匣,用软布轻轻擦拭这些宝贝。他的眼神里沉淀着岁月的风霜,更藏着一份沉甸甸的自豪。

老暖壶

物主:陆先生

年代:20世纪80年代

代述人:吕双双

老暖壶斑驳的外壳,低语着四十三年光阴。

它的起点,是荣光。爷爷是满洲里通用机械厂的大车木工。20世纪80年代,爷爷凭着过硬技术和一股子“钉”劲儿,获得了机械厂的奖励,奖品就是这个在当时少见的暖壶。捧着它回家时,爷爷黝黑脸上的憨厚笑容,至今让家人难以忘记。

它的使命,是温暖家中的每个角落。深夜,爷爷裹着寒气归来,奶奶拧开壶盖,用一杯浓茶暖透爷爷心窝;我儿时感冒时,父母用温水一遍遍擦拭我的额头,焦急的脸在氤氲热气中变得模糊;年节时分,壶嘴穿梭在欢声笑语间,用一杯杯热茶,烘暖整个炕头。

它的斑驳,是时代的见证。爷爷常在窗前摩挲它,目光掠过窗外,眼神里有追忆,更有欣慰:“这壶,实在!像咱满洲里人,心里热乎,日子也在党的好政策下越过越暖。”

它的余温,是血脉的传承。 爷爷走了,暖壶还在。冬日里,温热的壶身贴上掌心,熟悉温度仿佛穿透了岁月。这壶盛着的,何止是水?它盛着的是建设者滚烫的初心,是永不冷却的家国情。

算盘

物主:孙女士

年代:1971年

代述人:吕双双

我的书桌上,一直摆放着一把老算盘。岁月流转,算盘上的几颗算珠已被时光摩挲得微微泛黄,透出琥珀般温润的光泽。指尖轻推,珠动声清,“噼啪”作响,仿佛能听见光阴在每一声响动中轻轻震颤。

1971年的一个夏夜,母亲将这把算盘放在炕桌上。她握着我的小手,带我一遍遍从一归到九。“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窗外草香飘荡,屋内算珠轻响。母亲说:“算盘要打得响,账要算得明。将来,你要为国家出一份力。”那一夜,珠声点燃了我内心报效祖国的火焰。

后来,我成为一名数学教师,这把算盘从此陪我走上了讲台。第一堂课,我用它为孩子们启蒙。“噼里啪啦”,三十多个学生一同拨动算珠的声音,如雨打蕉叶。那声音是希望、是未来。

进入新世纪,计算器与电脑渐渐普及,可我始终舍不得放下算盘。 七年前我退休了,开办了义务珠算班。来学习的不只有孩子,还有年轻的父母。一位妈妈说:“想让孩子在数字时代触摸实体计算的温度,感受算珠声里的那份踏实与奋斗。”每当看见孩子们凝神拨珠的模样,我总会想起1971年那个夜晚,母亲在灯下说的那句话“为国家出一份力”。时光奔流,万象更新,唯有“感党恩、听党话、跟党走”的信念,我从未改变。

夏普PC-1500计算机

物主:李先生

年代:20世纪80年代

代述人:吕双双

外壳褪色,字符模糊,唯有一道单行绿光,沉淀着往昔的智慧——这台不起眼的夏普PC-1500计算机,是满洲里技术攻坚史上沉默的“功勋元老”。

20世纪8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着满洲里这座口岸城市。一项国家重大任务落在了李工肩头。凛冽寒风中,计算尺与手摇计算机面对海量的计算任务早已力竭。几经周折,这台当时堪称“神器”的夏普PC-1500计算机,跨越千山万水抵达北疆。当它出现在弥漫着机油味与图纸气息的技术科时,寂静瞬间被打破。这小小的“铁盒子”,承载着完成国家使命的希望。

技术骨干李工,手绘图纸精准不在话下,但面对需要编程的“洋机器”却犯了难。没有中文说明、没有现成教程,仅靠薄薄的英文手册和几盘BASIC磁带,在那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学习使用它无异于攀登技术高峰。

“党把任务交给我们,再硬的骨头也要啃下来!”李工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凭着对党的热爱与对技术的执着,李工迎难而上。无数个夜晚,一盏孤灯映照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杯浓茶,成了他无声的战友。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逐字敲击,一行行代码在反复调试中凝结成智慧。复杂的力学公式、公差分析,被他逐一转化为严谨的程序。键盘的“咔嗒”声与打印针的“滋滋”声,交织成冬夜最独特的乐章。

精湛的技艺在不断钻研中淬炼,李工编写的程序算法精妙,将这台仅几K内存的计算机潜力榨取到极致。一次关键计算,涉及上千变量迭代,传统方法求解需要数周,而李工的程序,却让PC-1500在几小时内交出精确答卷,误差还远低于计算要求。那一刻,技术科沸腾了。小小的机器,在李工的驾驭下,成为撬动技术难题的坚实杠杆,确保了国家任务圆满完成。

从此,PC-1500成了李工的“老伙计”,跟随李工参与无数次技术革新。李工用它计算数据,更用它启迪后辈:“搞技术,要精准、可靠,一步一个脚印。机器不会骗人,算错就是算错,必须实事求是,钉是钉,卯是卯!”冰冷的机器,在他手中化作北疆大地上诠释科学精神的生动教具。

时光飞逝,新的计算工具取代了旧日装备,这台PC-1500也光荣“退役”了。如今凝视它,眼前总会浮现的是李工伏案工作的侧影,他专注的眼中有对技术的痴迷,更有对党的无限忠诚。

牡丹牌缝纫机

物主:玲女士

年代:20世纪80年代

讲述人:吕双双

窗下,一台深棕色的牡丹牌缝纫机,已守望我们一家人40余载寒暑,它是母亲20世纪80年代出嫁时最体面也最实在的嫁妆。在我们家,缝纫机不只是一件家具,它是母亲操持家务的“武器”,更是那个年代无数家庭,用双手一寸寸编织日子的见证。缝纫机那独特的“哒哒”声,像一根坚韧的线,串起清贫岁月里的温暖的时光碎片。

指尖拂过台板,温润的触感犹在。我们儿时的衣裳,几乎都从这台缝纫机里流淌而出。在母亲手中,有限的布头总能幻化奇迹。亲戚的旧衣,经她巧手拆解,换个领子,拼上布角,便成了我的“新装”;磨破的裤膝,剪下裤腿接上布块,穿上身立马精神起来 。父亲总打趣说:“你妈妈整那没用的,可真有一套啊!”

这台牡丹牌缝纫机是亲朋好友、街坊邻里的宝物。在满洲里这座人情味儿浓得化不开的边陲小城,谁家孩子裤子扯了,谁家想给老人添件厚袄,只要隔着院墙喊一声“嫂子”,母亲就会爽朗地应道:“哎,拿来吧!”小小的缝纫机旁,常聚拢着拉家常的邻居,交换着生活的琐碎片段与边城的趣闻,茉莉花茶氤氲的蒸汽混合着笑语,让方寸小屋里浸润着金子般纯粹、你帮我扶的邻里温情。缝纫机的“哒哒”声,像无形的梭子,密密缝缀起浓浓的人情纽带,也无声编织着边城百姓心手相连、守望相助的朴素图景。

时代的列车轰隆向前,满洲里变化日新月异。琳琅的成衣、便捷的网购,让那熟悉的“哒哒”声日渐稀疏。缝纫机被请到房间一隅,披上素净的防尘布,如一位功勋卓著的老将解甲归田。母亲鬓角早已染霜,眼神不复当年锐利,踩久了缝纫机,腰背也会不时酸痛。然而,那份对生活的热爱与对家人的爱意,从未褪色。

我有了孩子后,母亲轻轻掀开缝纫机上的防尘布,郑重地架起老花镜,让我帮她引线。久违的“哒哒”声再度响起,时光仿佛倒流,尘埃在光柱里起舞,跳跃在盛放的牡丹花纹上,温柔地停在母亲花白的鬓角。母亲不再缝制繁复的衣裳,但会为蹒跚学步的孙辈用新棉布制作鞋垫。她哼着小调,一针一线地扎出几双暖得能焐热整个寒冬的鞋垫。低头细看,那针脚竟和当年一般无二,细密、扎实、一丝不苟。湍急的岁月之河,也未能冲走她那份深入骨髓的对家人的爱意。母亲脚踏实地、勤勉奋斗的身影,在光阴深处依旧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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