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里国境警察队。(20世纪30年代摄)
满洲里兵站支部。(20世纪20年代摄)
哈尔滨圣·索菲亚大教堂。
满洲里中苏人民友谊宫。(20世纪80年代摄)
满洲里伊诺根替耶夫教堂。(1928年摄)
满洲里谢拉菲姆教堂。(20世纪初摄)
横道河子中东铁路机车库房。(2021年摄)
满洲里中东铁路建筑群。满洲里俄式建筑群作为历史文化遗产已被列入中东铁路建筑群名录之中,也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据闻,满洲里现有国家级、自治区级保护建筑共计80栋,主要分布于道南、道北两个规划区中,其中中东铁路技工学校、谢拉菲姆教堂、沙皇俄国监狱、车站水塔等俄式建筑保存尚且完好。但满洲里历史上最经典的一些地标性俄式建筑,如原满洲里车站、尼基金饭店、伊诺根替耶夫教堂、杜林阿托斯食品店、八角楼、门捷列耶夫烟酒食品店和道北规划区一道街数座俄式木刻楞建筑等,均在六七十年代及近年城市改扩建中被陆续拆掉,成为满洲里历史文化保护方面无法挽回的重大损失。
满洲里还有一些消失不见的经典俄式建筑,如满洲里兵站支部、位于道南规划区的原克鲁季茨基大街(现一道街)上的木刻楞建筑,以及满洲里站军官宿舍、日本领事馆、国境警察队等,这些老建筑可能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就已经拆除了。还有仿俄式风格的标志性建筑中苏人民友谊宫,也在满洲里城市开发建设过程中被拆掉了。
但凡媒体上提到和中东铁路建筑群相关的城市,满洲里定是排名在前。满洲里的俄式建筑群名气确实很大,殊不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放眼看去满洲里似乎到处都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实际上俄式老建筑早已寥寥无几,矗立的几乎都是新建的仿欧式建筑,俄式老建筑幸存下来的已经为数不多了。
沙皇俄国建筑文化对满洲里和中东铁路沿线部分城市的影响。根据相关资料记载,俄罗斯的建筑文化历史上可追溯到一千年前。在石砌建筑尚未传入俄罗斯之前,遍布俄罗斯各村庄的是传统的木结构建筑,这些木结构建筑后来逐步从乡村走向城市,建筑技术日臻成熟,逐步演变成精美的木刻楞建筑。沙皇俄国的建筑师们跟随着沙皇俄国统治者的步伐来到中东铁路沿线各相关城市,将精美绝伦的木刻楞建筑复制在哈尔滨、大连、昂昂溪、横道河子、扎兰屯和满洲里等地,这些舶来的建筑渐渐地被人们所接受,甚至成为当地建筑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石砌建筑是由希腊建筑师传播到俄罗斯的。石砌建筑技术对俄罗斯建筑文化影响非常深远,并最终演变成为俄罗斯建筑师们所特有的传统技艺。沙皇俄国建筑师在带着木刻楞建筑技术来到中国的同时也将石砌建筑技术带到了中国,他们之所以将其传统的木刻楞建筑和石砌建筑技术带到中东路沿线地区,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建筑材料易于就地获取,可大大地缩短工期且经久耐用。例如满洲里道南规划区的谢拉菲姆教堂、铁路交涉分局、大都会旅馆(后为日本领事馆)、沙皇俄国监狱、日本领事馆警察署、国境警察队、日本特务机关、道南铁路公寓、铁路电务段等都是木刻楞建筑与石砌建筑的经典之作。
15世纪至16世纪,俄罗斯的建筑文化开始崛起。在意大利建筑师们的直接帮助下,俄罗斯人开始建造宫殿、教堂和堡垒,并逐步形成自己的建筑风格。在这个过程中,俄罗斯的建筑师独创了一种教堂穹顶建筑形式,将拜占庭式的大圆顶改成为“洋葱头”,再镀上金灿灿的颜色,十分的壮观。东正教教堂是俄罗斯人寄托信仰和洗涤心灵的地方,也是统治阶层整合社会力量,进行道德教化的殿堂,所以,在俄罗斯最好、最豪华的建筑是教堂。而教堂则以恢宏、庄严、华丽的建筑艺术承载着一代代俄罗斯人的精神信仰,俄罗斯人走到哪里就将东正教教堂建在哪里。
满洲里的伊诺根替耶夫教堂和扎赉诺尔的米哈伊尔—阿尔汉吉斯科教堂就是这种建筑形制的教堂。不过满洲里道南规划区的谢拉菲姆教堂不属于这种恢宏的建筑形制,而是俄罗斯传统的乡村教堂形制,建筑体量较小,通体为木质结构,教堂的主体建筑风格为哥特式。
从17世纪开始,俄罗斯流行砖砌体建筑,建造起大批教堂、宫殿、商厦和别墅,并大量地使用花纹砖和彩色瓷砖。俄式砖砌体建筑对俄罗斯的建筑艺术影响很深远,随中东铁路的修筑,在沿线城市中也出现了大量的砖砌体建筑。中东路沿线城市中的砖砌体建筑极少见到花纹砖和彩色瓷砖,最常见的是普通红砖。虽然使用的是普通红砖,但俄罗斯建筑师们却将这种砖砌技术发挥到了极致,建造出一座座精美绝伦的建筑。
最经典的砖砌体建筑是哈尔滨的圣·索菲亚大教堂,通体为清水红砖砌筑,上冠为巨大饱满的洋葱头,穹顶又统率着四翼大小不同的帐篷顶,构成主从式的建筑布局,是典型的拜占庭式风格建筑。这座教堂以精致的砖砌技术和拜占庭建筑风格而列为哈尔滨俄式建筑之首。横道河子的中东铁路机车库房也是砖砌建筑,其建筑造型犹如一架拉开的手风琴,库房的顶部犹如跳动的音符,每个音符之间用凸出的红砖镶嵌成一道连接音符的波浪,凡目睹过这座建筑的人无不被其奇思妙想所折服。
这类俄式砖砌建筑体在满洲里随处可见,数量最多的是散落在道南规划区的铁路员工住宅。沙皇俄国建筑师们利用俄式砖砌建筑体的施工技术将其外立面设计得美轮美奂,颇是煞费苦心。如有的砖砌建筑两面山墙的屋檐下,两排斜向下垂的红砖凸出墙面,构成简单却有几何图形的立体画面。有的房子用凸出墙面的红砖给窗户和门戴上一顶向上拱起的“帽子”,如果将门窗比作眼睛,那窗楣和门额上方凸出的部分就犹如一道浓浓的蛾眉,颇有画龙点睛的效果。有的墙体四角由上到下用凸出墙面的红砖做出几道像是墙箍的图形,俗称“砖石抱角”,顿使墙体生成一种立体感。
俄式砖砌建筑一般没有雨搭式设计,多是在主墙体外侧设计建造了一个砖砌的“门楼”,即门的上方有一道拱券,拱券的上部用凸出和凹进的红砖砌成如“女儿墙”的样子。这种“门楼”的处理方式不仅有美观的效果,而且在“门楼”和主墙体之间形成一定的隔离空间,冬季可以起到阻隔冷空气直接进入室内的御寒效果。有的砖砌建筑在屋檐下先是用砖的一角凸出墙面形成一道四面墙体围合的“檐线”,在“檐线”的下方又用红砖砌出一道类似“倒凸字”的“檐线”,这样就使屋檐下有了醒目的装饰效果。
为了凸显墙体上的立体效果,建筑设计师们不仅用红砖的角或顶面制造立体效果,还会将墙体上凸出的部分涂上与墙面不同的颜色,形成强烈的色差,继续制造墙体上的凸凹感。如果我们留意观察就会发现,凡俄式砖砌建筑外立面都呈竖向四段式划分,第一段是建筑台基,一般均为毛石基础;第二段为窗台以下部分,一般都砌有腰线;第三段为窗台及腰线至门楣部分,一般环门楣也砌有腰线;第四段为屋顶。屋顶部一般皆为木制梁架覆盖铁皮屋顶,有的屋顶是两面披水,有的是四面披水。俄式砖砌建筑最经典之处就是墙体上的门额、窗楣、腰线、线脚、窗台、檐口、抱角及屋顶都强调运用凸凹技术做装饰,从而形成独特的俄式建筑风格。
在满洲里的俄式砖砌建筑中最经典、最奇特的莫过于满洲里兵站支部这座建筑。这座建筑应该是满洲里建造较早的一栋俄式砖砌建筑,该建筑最初的使用功能和建筑物归属已不清楚。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栋建筑照片大概是拍摄于20世纪20年代,照片上挂有“满洲里兵站支部”的字样。笔者分析,这张照片上的“满洲里兵站支部”应不是1932年日本侵略者侵占满洲里时所设的兵站,而是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之后,帝国主义国家为了扼杀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出兵对苏维埃俄国进行武装干涉时设置的兵站。日本长期以来觊觎俄罗斯远东和中国东北地区,于是借俄国革命的机会对苏维埃俄国发动了一场侵略战争,企图占领苏联远东地区,建立日本傀儡政权,把苏联远东地区纳入日本的势力范围。为了发动这场侵略战争,日本动员了现役和预备役部队,组织了所谓的海参崴派遣军司令部,在满洲里设立派遣军兵站,并通过中东铁路向苏维埃俄国赤塔一带运送兵员与物资。这座建筑虽然运用的是俄传统的砖砌技术,但选用的却是巴洛克式建筑风格,建筑外立面大量地使用了凸凹手法,使整个建筑给人一种对称但不古板,妩媚但不失庄重,夸张但不失真实,跃动但不失和谐,将多种装饰图案集于一身而又不感凌乱的建筑美感。可以说,俄罗斯建筑师在这座建筑上将砖砌技术和巴洛克建筑风格发挥到了极致。这座建筑和尼基金旅馆堪称满洲里俄式建筑的巅峰之作。
笔者在整理到这部分时,不由得对当年的那些俄罗斯建筑师们产生一种恭敬之感。他们虽为建筑设计师,但在他们心目中所有的建筑物体都是富有生命和灵魂的,他们正是抱着这种对生命和灵魂的敬畏,抱着对建筑艺术的追求,不管是建造衙门府邸或别墅,还是建造普通的公寓和民居,从不敢亵渎,从不满足于千人一面,似乎也从计算建筑成本,他们唯一的期冀就是让自己笔下的建筑物成为一个又一个清新俊逸、玉树临风的“俊男靓女”。有人说这些沙皇俄国建筑师在脱离沙皇俄国政府的控制来到异国他乡之后,把满洲里和中东铁路沿线城市作为自己设计生涯中最难得的试验场,恣意地发挥自己的奇思妙想,也有人说他们是在用自己对建筑的全部理解去构建心目中富有生命意义和价值的东西。
从18世纪起,俄罗斯开始融入欧洲的建筑发展之路。在彼得大帝统治时期,古典建筑风格占据了上风,而在期末又开始盛行豪华的巴洛克风格,其后又开始时兴豪华、壮丽、盛典的建筑,并将古典、巴洛克、洛可可式等建筑风格融为一体。在沙皇保罗一世和亚历山大一世时期,俄罗斯帝国样式即后古典主义风格达到顶峰。到尼古拉一世统治时期,古典主义风格又开始让位于折中主义风格(所谓折中主义风格的实质就是在模仿古罗斯建筑艺术、哥特式、文艺复兴式和巴洛克式建筑风格)。到19世纪时,俄罗斯的建筑无论是工厂、车站、商场都以追求建筑结构新颖而著称。19世纪的建筑不仅决定了俄罗斯大部分城市的建筑风貌,也深刻地影响了满洲里至哈尔滨沿线城市建筑风格的形成。有学者说,那些在俄罗斯域内曾斤斤自守绘制建筑蓝图的建筑师们,随中东铁路建设大军来到中国满洲里至哈尔滨沿线各重点地区后,在几乎是一张建筑白纸的东北大地上开始放飞其设计思维,于是,中东铁路俄式建筑群便脱颖而出。
□本版部分图片由王铁樵提供,部分图片由隋千芳摄,部分图片来自《哈尔滨旧影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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